是夜,白浔琬对着那块白嬷嬷给她的东西发愣,那东西的形状像是个玉,但外头包裹着一层黑色的泥,这泥很硬,似乎有些年头了。
忽而她面前的烛火被微风轻轻一吹,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在了她的面前,而她面前的几子上也多了一包蜜饯。
“这是今日路过集市,给你买的。”楚珳冷冷的立在一旁。
白浔琬抬起头来,“多谢。”
“岭南的酒不好。”楚珳顺势跽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添了杯茶水,“定是掺了水。”
白浔琬漠然,“近日岭南局势如此紧张,你倒是很有空。”
楚珳放下杯盏,用手托着脸,看着她,“怎么?喝了我的酒,翻脸就不想认人了?”
白浔琬浅浅一笑,“多谢。”
楚珳自是没有计较,只单刀直入,“太子殿下,受伤了。”
“哦。”白浔琬低下头。
“你不惊讶?”
白浔琬抿着唇,几息后才道,“太子殿下如今的位置可谓是三面有虎,若是他如今安然无恙,那才是不正常。”
“哦?”楚珳突然之间对白浔琬有了兴趣,“说来听听。”
白浔琬继续,“如今朝中党争,众所周知分了两派,一派是太子,另一派便是四王,太子好色无德,有大臣拥戴,但不会很多,四王是前皇后之子,可谓众望所归,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两人肯定会打架,太子没有四王狠心,所以肯定会败,如今只是受了些伤,但我相信,四王定然会有后招。”
“朝中的几位王当中,六王只喜闺阁之事,是故除了六王不会参与党争,三王,五王,七王肯定会参加,且我猜他们一个个都实力不小,七王的心思很深沉,要防,五王表面上看着无害,但有时越是无害的东西,最后却越有可能出人意料,所以更要防。”
楚珳见她单独把三王撇一边,问道,“那三王呢?”
白浔琬眯了眯眼,“你与三王交好,大约是想要他赢吧。”
楚珳示意她继续,“三王,论心机没有五王深,论实力没有四王强,论狠辣没有七王果断,论出身更是没有太子殿下高贵,这所有加起来,看着似乎都是输,但有一点,他难能可贵。”
“什么?”
“三王自小便四处游历,他懂得人间疾苦,他懂得百姓的意义。”白浔琬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一个国家重要的不是捧着锅子享受的人,而是拿着勺子掌握火候的那个人,只有了解每一种小鲜的习性,那道菜品才会美味。”
“你对朝中王爷的了解姑且因为你那父亲,竟不知你还会烹小鲜?”楚珳挑眉。
白浔琬微微浅笑,“我不会。”
她会,但因为枫儿,她再也不会下厨了。
自那晚楚珳走后,很久一段时间便再也没出现过了,然白浔琬与白老夫人之间的关系竟是愈发亲厚了许多。
白老夫人虽说如今还不能起身,但气色却也好看了许多,她将白浔琬唤到自己的身边,不说话,总是盯着看,说是看着如今白浔琬的模样,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而此时,蕊儿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过来,如今已经是冬日,她却是满头大汗,“娘子,大事!”
“何事?”白浔琬抬头问,她正在给白老夫人点茶。
蕊儿道,“京都出了大事。”
“什么?”白老夫人听罢,慌忙问,“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蕊儿吞了吞口水,“京都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在狩猎中,薨了。”
“什么?”白老夫人慌忙确认,“侯府如何?”
“侯府无恙,侯爷一直在府中呢。”蕊儿道,“侯爷派人传消息过来,说是叫老夫人安心在黄府呆着。”
“怪不得。”白老夫人气若游丝,“怪不得,这黄府的气氛也有些不大对了。”
白浔琬上前宽慰,“祖母,您放宽心,岭南易守难攻,儿听闻楚将军守在岭南,咱们应当无虞。”
话音刚落,颜末羽挺着微微大的小腹,穿着狐裘而来,许是走得急了些,她的脸竟是有些红晕,“白老夫人,七娘,你们可还安好?”
白浔琬走上前去扶过她,“外头还有风雪,你有身子,就莫要出来走动了。”
颜末羽笑道,“无碍的,纳兰医生说我的胎像很是稳固,再说了从我那儿过来也没几步,只我担心白老夫人和七娘,你们是否也收到消息了?”
白浔琬颔首,“是,我们刚收到消息。”
颜末羽跽坐而下,愁眉不展,“怕是这天要变了,我家夫君也出门了,至今未归。”
“你放心吧,黄大郎不会有事的。”白浔琬宽慰她。
白老夫人见颜末羽如此,也暂时放下自己的担忧,宽慰这个晚辈,“十四娘,你不必忧心,岭南地险,又有楚将军坐镇,黄大郎吉人自有天相。”
“但愿如此。”颜末羽眉头微微微展,“我还听闻,半个月前京北一带流寇作乱非常,四王带着人马去了京北,如今太子殿下薨了,那……”
“天终究会变的。”白浔琬道,“可皇帝陛下还在,咱们只要好好呆着,定会没事的!”
太子死是一个信号,京都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中,有的人会一步登天,有的人则会从天上一步不动落到地狱。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挑战,就看那些人能不能好好把握地住了。
这样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很久,才没过一个月,有传来了消息,说是皇帝陛下病重不起,立了七王为太子,而三王四王和五王各自去往自己的封地。
听到此消息时,白浔琬正在侍候白老夫人吃药,白老夫人虽说这么多年一直在侯府中,但朝中的一些事她还是了解的,如今皇帝陛下立了七王为太子,白老夫人脸上的担忧渐渐升起。
“七娘,你说,四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浔琬微微摇头,“孩儿对那些王爷不甚清楚了解,不过京都里有人常说,四王凶狠。”
“不,他不止凶狠。”白老夫人咬牙,“她还睚眦必报,咱们四娘在太子府里,四王对咱们白府定是带着恶意的,若是他……”
“可如今是七王殿下当了太子啊。”白浔琬不解。
白老夫人摇头,“四王先皇后的亲子,比谁更有资格!”
白老夫人分析的没错,若是四王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得到。
被憋了太久的人,更加容易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