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笙轻轻点头,浅笑道:“等阿遇动完手术,病好了之后,我就带着他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好好修养,给他调理身体。”
她虽然笑着,但笑意之中难掩疲惫。
与陆承屹越发僵硬的关系,有名无实的夫妻,纠葛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心力交瘁。
还有薄少司的步步紧逼,更是提心吊胆。
她承认那天薄少司说她有执念是对的,在陆承屹面前,在这段婚姻面前,她固执而骄傲的不愿意认输。
可她又何尝不明白,她和陆承屹之间的所有牵绊,仅剩那一纸薄薄的户口本。
她像个赌徒一样,压上全部家当,明明早已输红了眼,却总想着再坚持一下,万一,万一就翻本了呢?
但是,她怎么就忘了呢?
陆承屹他没有心。
就是有心,也是给了别人。
她的所有坚持,在陆承屹面前,都像是一个笑话。
高傲如她,偏偏在陆承屹这里低了头,耗着不肯认输。
其实,早在那场大雪里,早在她放低姿态苦苦哀求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输的体无完肤了!
她是不是该感谢陆承屹绝情彻底,使她可以死心?
死心了好,这样她就可以一心想着离开了。
阿遇好了,她就什么也不想再管,只要带着阿遇远离这里,那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笙,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江耀言语之间难掩惋惜:“韩泽总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眼看拨开云雾就要见天日,就这么放弃了,难道不可惜吗?”
叶黎笙唇角勾勒出一抹苦涩:“耀哥,拨开了这层云雾,还会有下一层。”
而陆承屹,就是她心上终年不散的云烟,终其一生,怕也是难见天日。
江耀没明白她的意思,却以为她指的是娱乐圈无止境往上爬的现状,于是继续劝道:“再说了,你弟弟手术之后的疗养也需要大笔的钱来支撑,你们姐弟二人要生活下去也总是需要钱的啊!”
叶黎笙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江耀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耗到今天,她实在是身心俱疲。
人在精神疲累的情况下,自然下意识地就想逃离这个让她压抑的熟悉环境。
她也不例外。
叶黎笙沉吟片刻,莞尔一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先把阿遇的手术费解决了再说。”
江耀见她打定主意,也就不再多说。
他转移了话题:“去看看韩泽怎么说的吧!”
叶黎笙敛了笑容,而后点头和江耀一起离开。
不知道韩泽具体怎么和薄少司说的,薄少司见到叶黎笙进来,栗色瞳仁里满是笑意,似乎是对于她的识时务很满意。
他一只手搭在沙发椅背上,一手搁在交叠的腿上曲指轻敲了两下,唇角依旧是恰到好处的温润弧度:“我就知道,小笙是个聪明人,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选择?
薄少司有给过她选择吗?
叶黎笙站在门口,红唇微勾,乌瞳直直地盯着薄少司,但笑不语。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静了下来。
两个人对视了大概有一分钟之久,薄少司唇畔的弧度渐渐消失,眸底划过一抹探究。
叶黎笙突然收回了视线,语调温温凉凉:“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既然有钱赚,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毕竟,薄少肯砸钱,而我正好缺钱。”
“一个出钱,一个出力,这么好的买卖,我为什么不做?”
薄少司从她冷凉的笑容里,恰好捕捉到了那一抹嘲讽。
薄少司神色晦暗不明,看着叶黎笙意有所指道:“你能这么想最好,有利益才会有共赢。”
“而有的时候,你执着喜欢的,不断追求的,未必就是真的适合你。”
薄少司话里有话,叶黎笙自然也是听出来了。
他所谓的不合适的,无非就是指陆承屹!
叶黎笙淡淡一笑:“薄少这话在理!”
薄少司唇畔的弧度渐深。
很快,叶黎笙微微歪着脑袋,又漫不经心道:“可是,我却更明白,喜欢的未必最合适,但不喜欢的绝对是不合适的。”
薄少司嘴角的弧度微凉:“哦?小笙是这么想得?”
叶黎笙也不甘示弱的笑:“不然呢?我仅有这一个一辈子,难道还要一辈子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薄少司倏然轻笑出声:“小笙,有时候坚持是一种很好地品质,但是过于固执就是冥顽不灵了。”
叶黎笙不可置否:“薄氏说的乍一听是有那么几分理。”
“但是,人这一辈子要是没有执拗过,将来老了拿什么回忆人生。”
“毕竟我和薄少不同,薄少是生意人,喜欢谋定而后动,每一个举动都含意颇深。”
她微微一笑,自嘲:“不像我,俗人一个,没那么多讲究,只是不想留遗憾而已。”
薄少司眸光浅淡,凉凉道:“可是,人总要学会取舍,舍弃了某些东西才,会得到你心心念念想要的。”
他说着突然起身,逼近叶黎笙,毫不避讳道:“毕竟,你固执在一个点时,也许就错过了别的风景和人生。”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叶黎笙从男人清亮的栗色瞳仁里,看到了自己唇畔有些僵硬的弧度。
两人之间仅剩一臂之隔,叶黎笙有心拉开距离,但又不想表现的自己似乎在认输,弱了气势。
她抬了抬下巴,眯眼冷冷道:“薄少这话,有点意思,但是,我似乎又不太明白,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泽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眸光闪了闪,而后给江耀使了个眼色,两人悄然出门。
薄少司一手插兜,一手摸了摸下巴,本应该看起来有几分纨绔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只剩优雅和赏心悦目。
过了大约十来秒,他才幽幽道:“小笙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叶黎笙对上他带着几分玩味的视线,勾唇一笑:“薄少这是在劝我?”
薄少司挑眉:“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