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染轻呼出一口气,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一步错步步错,今生的这一步便绝不能再错!
适时,皇贵太妃睨了一眼吕嫣儿,生硬道:“只可惜你到底不是你姐姐,比不得她那样的身份,究竟想要嫁给谁还要她自己来做决断。”
太后紧随其后,出声道:“吕小姐,沈小姐蕙质兰心,自然会体恤你的一片真情,也会做出对自己和整个将军府最好的选择。”
沈清染眉心一跳,太后是在暗示自己,亦是在用沈家威胁自己,逼自己做出一个抉择。
元昊紧紧的盯着沈清染,一颗心像是被人挂在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会坠落深渊。如今朝堂上表面看起来是君臣和睦,一片安稳。可是实则却已经是三分天下,一派以他和秦方贤为首,一派以元宸元楚为主,元宸元楚一派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眼下倒也相安无事,可是元昊深知这样的安稳并非真正的安稳,只有斩草除根才能真正的以绝后患。
既然双方必有一战,那么谁能争取到以沈渊为首的中庸一派,便显得更为重要。自古以来,前朝内府后宫,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沈清染的婚事绝不仅仅是男婚女嫁人这么简单,这背后更关系到朝堂上的生死之争。
众人屏气凝神,同样瞪大眼睛牢牢的盯着沈清染,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沈清染的一举一动悉数被人瞧在眼里,她却不以为意。她看了看不远处的老夫人,见她握着拐杖的指尖亦是隐隐发白,便知她心下已是忐忑的厉害。
老夫人冲着沈清染微微点了头,心里有微微酸涩。她也不过是个孩子,可是却要被迫参与到朝堂之争。罢了罢了,一切自是上天注定,无论这孩子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沈家都必须要接受。
沈清染终究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走向秦方贤。
皇贵太妃凤眉微皱,面色已然不太好看。她担忧的看向身侧的元宸,见他双唇微抿,神情越发肃穆。皇贵太妃暗暗摇头,明明已经紧张成这幅样子,怎么就不肯说呢!
元昊和太后暗自宽了心,想来这沈清染到底还是念着旧情的。可是秦方贤却并不这样想,因为只有沈清染侧身对着众人,只有他能看清沈清染的眼神有多么的淡漠,多么的凉薄,甚至更像是一种憎恶与厌烦。
总之,如果她真的选择了自己便决计不该是这样的神情。
果然,沈清染盯着秦方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世子殿下,方才宸王殿下的话你也听见了。那么你呢?你可愿意此生只娶我一人?可愿许我主母之位?”
沈清染声音缥缈,一如这暗夜的风,让人听得见却抓不着。她这话虽是对秦方贤说,可是一双冰球似的眼睛却分明是瞧在了吕嫣儿身上。
吕嫣儿身子巨震,她万万没有想到沈清染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若是秦方贤答应了她,自己同这定国公府也就彻底无望了……
秦方贤拳头紧攥,吕嫣儿想的也是他所想的。今日若是自己应下了,那么日后他若是娶了旁人,便不仅仅是愧对她沈清染一人,而是失信于天下人。
可若是不应,后果显而易见。秦方贤探寻的望着沈清染,她此时正很是难得的浅笑着望着自己,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意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用那样纯真的一双眼看着自己,不再对自己笑的那样真诚。
秦方贤思绪纷飞,有一瞬间的失神。
“秦世子?”沈清染轻声唤着。
等秦方贤回过神来时,沈清染正摇着头惋惜道:“看来秦世子还是并没有看重清染……”
“我答应!”就在沈清染意欲转头时,秦方贤急切的答道。
吕嫣儿身子一歪,几乎倒在地上。泪水止也止不住,簌簌的砸在冰凉的砖石上。到底……到底她还是比不上沈清染,比不上她的身份,比不上她的地位……
吕嫣儿几乎要痛死过去,她虽然早已经知道权势对于秦方贤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的心里仍旧隐隐的期待着,期待着他会为了自己搏一搏。
沈清染没有错过吕嫣儿的失态和凄然,这也正是她想见到的。她便是要吕嫣儿知道她在秦方贤心中究竟有几斤几两,便是要让她也痛上一痛。
沈清染点点头,显然很是满意。
“那么你又可愿为我卸了官职,归隐于山川田野之间,做一对平凡夫妻吗?”沈清染目光一冷,很快又温婉的笑道。
秦方贤面色一变,元昊亦是如此,后者连忙出声道:“沈小姐此话何意?你方才不是还问秦爱卿能否许你主母之位?可你如今又这般言语,这两个要求岂不是背道而驰?”
沈清染淡定答道:“回皇上的话,父亲一生戎马,征战沙场。母亲日日忧心,日日挂心。母亲在时曾对臣女说过,她不求荣华、不恋富贵,惟愿父亲能够解甲归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如此便已然是一桩美事。”
沈清染顿了顿继续道:“只可惜母亲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那一天,臣女眼见母亲日日哀思,感同身受。所以早已决意与母亲一般,求一良人与之纵情山水,淡然度过此生。”
元宸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她,原本微皱的眉头竟瞬间便舒展了开来,如春风化雨,又是一片安详。
一言出,众人又惊又叹,惊的是沈清染竟会提出这般要求,叹的是她不过一小小女子竟有如此胸襟。
只是她这样的要求,只怕无论是秦方贤还是宸王都不会答应。这两人一个眼下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仕途一片光明;一个正是权势滔天的王爷。说句万死的话,往后这两人皆是有可能成为那顶顶尊贵的人。
爱江山还是爱美人,这从来不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古往今来,选择后者的人近乎了无。所以众人自然觉着沈清染不过是异想天开,想让两人弄权之人弃了权势,只怕是比登天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