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了。”皇贵太妃满心欢喜的握住沈清染的双手，忙将喜也报给她：“你这一准是怀了身孕，否则不会如此的……也好，也好！你二人好歹是有了孩子，他给你留了这孩子，也算是留了个念想了！”
皇贵太妃忙取出帕子为自己擦拭眼泪，双手合十祈求着二人的平安，口中嘀咕着佛祖保佑，好是激动。
沈清染微微怔了住，以至于皇贵太妃笑着扶她躺好，又叮嘱她去请太医，沈清染都是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呆怔怔的应了声：“好。”
可待她回过神来，一连串的热泪便滚落脸颊……
数日来的压力于此时崩堤，连夜悲伤所筑成的城池也轰然倒塌，沈清染只觉悲愤与惧怕。
方才沈请染便隐隐猜测过自己或是有了身孕，她前世是有过身孕的，自然知晓这种难熬的滋味来源于什么。
可……可眼下并不是一个有孕的好时候。
黑豹符死士四下作乱，吴国大军攻城迫在眉睫，元国危如累卵，京城言语飘摇，沈清染没有护住腹中胎儿的把握，这孩子来的并不是个合适的时候，她有法子滑了这一胎，可她没有法子谈以后……
这可能是她和元宸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
没了元宸，沈清染不知该与谁来看日后的盛世太平，又有谁能为她带来海晏河清。
沈清染哭声渐重，她疼，心窝子像挨了一刀那般疼，鲜血汩汩涌出，她却止也止不住。
皇贵太妃重回殿中，被沈清染通彻骨血的哭声吓了一惊，难得的欢喜也随之消散，只知在沈清染身旁柔声安慰着，任人在自己怀中哭啼依偎，也只好长叹口气，哄道：“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清染啊，都会熬过去的。”
沈清染抽噎着点了点头，方才她已为自己诊过脉，此时将手腕递过去，也只能得到一个成了定数的回答罢了。
那太医诊罢，刚要道声喜，便被沈清染的哭声吓的退却。
皇贵太妃主动问道：“如何？”
太医点了点头。
皇贵太妃又叹声气，递了枚银锭过去：“不要声张。”
入夜。
沈清染撑着疲倦的身子从床榻间爬起，宫装被压的又皱又松垮，有些不精神，她只好是换了身利落的水青袄子，才到殿外去寻今日守夜的玉兰，问：“你可知，太妃娘娘方才是几时离开的？”
“自然是知道的。”玉兰答的毫不费力：“宸王妃睡下不多时，太妃娘娘便离开了，还叮嘱奴婢要对您多加照顾，可不能再放任您任性，整整两日都滴米未进，这可不成……还赏了奴婢银子，叫奴婢有事就去找她。”
经过几日哄骗，玉兰已经学会了如何掏心窝子的讨好“主子”。
至于真正的主子，秦太后，只因为十来年没能讨到什么值得欢喜的甜头，早被玉兰当机立断的扔到了一旁，满不在乎。
“知道了。”
沈清染回身便正对上了一面铜镜，单从那遥遥铜镜中，沈清染便已瞧出了自己神态的落魄，脸色的凄白，连她自己见了，都忍不住苦笑自嘲声像是委屈到了的怨妇，实在是有些惨兮兮了。
要不是她冷静，方才就要被铜镜中的“女鬼”吓得跳起了。
“玉兰……”沈清染的嗓音也有些涩哑：“偏殿中可有什么胭脂水粉？”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只不过那颜色太艳丽，未必能讨您喜欢，奴婢瞧您向来是不喜这些的。”
沈清染忍不住笑问道：“你几时瞧出我不喜这些了？”
“就是、就是感觉呀。”
玉兰猫着身子到鎏金飞凤梳妆台下翻寻着东西，咕哝道：“奴婢便未见您施过什么太重的脂粉，始终是又清又淡，有时瞧着像未施脂粉似的！连平日里穿着的衣裳，都是那一件月白色的，奴婢便觉得您大抵是不喜欢那些艳丽的东西，可宫里多是这样的物件。没法子嘛，都是些争奇斗艳的百花，自然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金玉都镶到自己的头上，要不是麻烦，只怕她们都能在衣服上拴几斛的夜明珠。”
沈清染起初还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可仔细一想，她自入宫后，几时用过脂粉？身着那一件月白衣裳，也不过是因为她两手空空罢了。
“嗳！找见了。”
玉兰捧着一个梨木盒子爬出了梳妆台下，吹了口气，显出一小幅木刻的牡丹夜宴图，好是精巧，虽积了些灰尘，但瞧着还是崭新的。
待玉兰将玉扣勾开，沈清染才恍然明白了玉兰所言的颜色艳丽，确都是些浓重的脂粉，但刚刚好，合了她的心意。
“奴婢也不知您到底能不能喜欢这个，这还是年前陛下送给太后娘娘的，结果也不知是哪处惹了太后娘娘不高兴，太后娘娘竟吵着要将她砸了，唉，实在是可惜！奴婢舍不得这么精致的物件被人糟践了，便擅自藏了下来，要不是您今日提起，奴婢险些要将它给忘了。不知您可喜欢？”
沈清染轻勾起一抹玉簪花红点到唇上，确是艳了些，但恰好能为她苍白无血色的脸色撑起几分气度，沈清染的心情渐渐有所缓和，打趣道：“你倒是胆子不小，连太后的物件都敢私藏。”
“别别别，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玉兰被沈请染的玩笑话吓得不轻：“奴婢也是见这好东西被糟践了可惜，太后娘娘一向不在乎这些物件的！这么多年来，不知多少古玩玉器砸在了太后娘娘手上，她哪能在乎这么一个胭脂盒子。”
“逗你的。”沈清染点好面妆，竟有几分媚意在，看痴了玉兰，沈清染却笑道：“你我算是互相拿捏着把柄了，倒也不是坏事。”
夜色悠长。
沈清染轻抚起小腹，嘴角轻勾勒起一丝狡黠笑意，既然元国动荡，那她便亲自为腹中孩子夺来一个太平盛世，既然他们愧对元宸，她便以这些人的骨血来为元宸讨回一个公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