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公的确是聪明人,一眼便瞧得出到底该偏向着谁,他胆颤且犹豫了半晌,当即便决定偏袒元宸。
“回……回晏少卿,老奴方才确是什么也未曾听到。”
“你!”
晏少卿也不糊涂,许公公到底是真没听到,还是存心避讳这些话题,他哪能听不出?
除了满腔恼怒,他还真是被气的什么情绪都不见了,空有一份将几人都千刀万剐了的心思!
沈清染勾唇轻笑,此时局势未明,元宸一日未落狱,便还是朝中宸王。
晏少卿没有那个冒犯的资本,许公公更没有那个试探元宸权威的胆子。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言不假,可前提却是秉公执法。这证据尚且未呈上,如何能让人信服?”
沈清染只盼着先将日子拖下去,至少打发走了晏少卿,留出来逃离的时间。
至于到时如何化解此事,便要看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了……
“带上你的人离开,本王不想说第二遍。”
晏少卿闻言正咬牙切齿的瞪着元宸,毕竟附着皇命的缉捕令在人眼中只如张空荡荡的白纸似的,换谁都要有几分气愤。
更别说这晏少卿大抵还与元宸有些旧怨,此时不能清点干净,脸气的像青茄子那般难看。
此时瞧着还如僵持不下似的,可晏少卿已有退却之意。
他终究是忌惮元宸的权势。
晏少卿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终从牙缝里憋出了几个字:“臣这就告退!”
他一抬手,身旁几员侍卫纷纷整队跟随他身后,好是安分。
训狗的景象在沈清染的脑海中渐渐浮现,都说这大,理寺是朝廷养的看门狗,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妥。
晏少卿正要退出门去,却忽然想起方才记了仇怨的许公公,又添了些怨结。
他的差事未成,又怎么可能允许旁人的差事比他先成?
“许公公,既然宸王殿下不待见你,你就不要在这自讨没趣了。”
“这……”
许公公仔细琢磨着话里带着酸味的腔调,委实为难至极。
毕竟元宸不待见他是真,这会不顺着晏少卿来就是两边不受待见……
“老奴这就回宫报信。”
送走了这两位不速之客,沈清染的心中仍是难以平静。
安临郡主怎会死?
她满心的担忧最终还是寄托到了元宸的伤势上,那二人刚刚离开,元宸的精神也登时开始倾颓。
像是已经逞强到了极致。
沈清染微微皱眉,元宸青黑鹤氅之上似乎又沾了新鲜血迹,并不是什么好迹象……
“清尘!”沈清染登时急了起来:“护送长安王妃到将军府借住几日,我要和宸王去一趟医舍,你处理好一切再来见我。”
医舍是元宸为清方出资挂诊的药铺,平日接不接诊,全看清方的意思。
说的清楚些便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也是为了让清方得处庇身之处。
“是。”
清尘虽不知沈清染到底察觉了什么,但依稀也辨得出事情的严重性。
也不拖沓,赶忙叫上茫然不知所措的秦方媛踏上马车,连秦方媛都是满面茫然。
“清尘姑娘,方才我听闻好像王府中是出了什么事了?”
清尘苦笑道:“您便放心吧,算不得什么大事,准是又出了什么误会,难不住王妃他们的。王妃大抵也是怕有事照顾不到您,将军府很安全,您随清尘同去便是!”
秦方媛掀开马车窗帘,瞧着沈清染与元宸离去身影,只觉是单薄至极,哪像是经得起风雨摧折的模样呢。
可细去想想,便是再单薄的草枝,暴风雨来临时扎在一起,也总能抵得住狂风暴雨……
天色渐阴,似乎就是为了衬托此时的情势严峻,秦方媛被兀然袭来的冷风冷的打了个哆嗦。
秦方媛于这二人担忧至极,毕竟哪怕拥有再令人眼热的权势,君臣始终有别。
君要臣死,臣如何逃?手足亦不能幸免。
轰隆几声雷鸣接踵而至,像是山河动荡前的悲鸣。
秦方媛依稀瞧得出,京城这怕是要变了天了。
医舍尚还未修缮完毕,终究只是庇身的地方,清方倒也不在乎这些。
所以也就有了如今草药被各种竹筐四下堆放的局面,几乎无处落脚。
沈清染将元宸搀扶在榻,他的呼吸愈发沉重,连脸色都泛着异样的青紫。
“忍一忍……”
清方不知去了何处,沈清染只好咬咬牙再次为元宸封住体内毒素。
这是个好法子,可其间苦楚非寻常人能忍受的。
“熬过去,熬过去便好了。”
沈清染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哄人的话会说给元宸听,她知晓元宸是不怕疼的,可她疼,疼的如同心都被剜了出来。
她是陷得太深,恨不得去替元宸来疼。
元宸皱紧的眉目不曾有一刻是松开的,却仍轻声道:“没事。”
“别逞强。”
沈清染薄怒道:“我不需你教我如何逞强,疼了便说,我在乎。”
“好。”
元宸抬手揉了揉沈清染乱糟糟的头发,方才的事可将他的小姑娘气得不轻,都炸毛了。
沈清染忽然后悔刚才向元宸说了这些酸话,镇还未落下呢,元宸便十分委屈的向她诉起了疼,气得她哭笑不得。
“忍着。”
余下几针十分利落的封在穴脉之中,元宸脸色微微有所缓和,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元宸嘴边挂着的血渍正提醒着沈清染决不能掉以轻心。
方才皆是侥幸。
“休息着等我回来,知不知道?”
“本王不是孩童。”
“你是。”
沈清染想起元宸各种不老实的举动,为了避免元宸逃脱,她恨不得将这厮手脚都捆上再说!
又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舍不得?
沈清染迎着簌簌寒风站在了医舍门外守望,这雨不知是下了几时,造出几潭泥坑,路也随之难走了起来。
未迎到清方,倒是先营上了清尘。
“王妃!清尘总算赶回来了。”
清尘难过的看着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衣裳,自是万分无奈。
她寻了处避雨,适才开口:“王妃还真是料事如神,您才刚离开,王府就险些被人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