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染顾不上旁的连忙回身望去,朝着地上那一滩发黑的血迹望了一眼,面色发难。
他竟中了毒吗?
沈清染似是不敢相信一般,方才她为元宸诊脉之时分明没有发现他有中毒的迹象,眼下又怎会……?
如果是这样,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元宸身上还藏着另外一种毒,只是这毒时日已深,且时日较慢,所以自己才未曾察觉。直到现在这一刻,他的身子已经虚弱到了极限,所以才将这毒诱发了出来。
想通了个中关窍,沈清染下意识的向元宸望了望,只见他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呼吸细弱的像是刚刚降生的婴儿。傍晚昏黄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是极暖极柔和的,但是却显得很是凄楚荒凉。
沈清染怔了一怔,看向元宸的目光多了些同情,亦多了些怅然。亦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人人只当你生来便坐享无上尊荣,殊不知这无上尊荣的背后却暗藏着数不尽的杀机。沈清染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莫名一痛。
“姑娘,我这人最是没有耐心,况且我这朋友虚弱的紧,你可思虑好了吗?”沈清染的声音像是一根细针,闪烁着寒光,逼仄着冷意。
女子终是泄了气,“姑娘已经将话说到如此地步,纵使想的再久些,也不过只有这一条路罢了。只是我助你脱险后,还烦请姑娘一定将解药给我。”她身处园中,惟一的筹码便只有这一张脸,她实在草率不得。
沈清染见她神色平淡,不禁又生出几分赏识。她细细的看着那女子,饶有兴味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从前的名字我已然忘了,如今这园子里的人都叫我红鸢。”
“好,红鸢姑娘还劳烦你为我准备些清水和吃食来。我来时匆忙,不曾带什么贵重物件,这一双耳坠子全当做饭钱,若能平安度过这一劫,我日后必有重谢。”
沈清染一边说着一边摘下自己耳上坠着的一对明珠,饶是红鸢见惯了金银翡翠,双眼仍是不由一亮,她瞧得出沈清染手中的这一双这正是上好的东珠。
“这……小姐客气,小姐委实客气的紧!”红鸢倒是也不推脱,径直上前接了过来。
沈清染打量着红鸢,干脆利落,倒是个爽快人。红鸢将这一对东珠收好,便依着沈清染的话下去打点。
“小姐,可用我跟着出去瞧瞧?”清尘并不十分放心,谨慎道。
“不必了,她若是存心反悔,出了门那一刻便叫喊出声了。”沈清染肯定道。
领兵那几年,她最先学会的便是如何掌控人心。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一枚有毒的丹药一双不菲的东珠,她十分自信红鸢不会反悔也不敢反悔。
“你替我去就近的药堂抓这几幅药来,记住,一定要快!否则,我怕他撑不住。”沈清染飞快的写下几味需要的草药谨慎的交到清尘手中。
“还有,多加小心。”沈清染握了握清尘的手,清尘心下一暖,她知道无论沈清染如何变,但她对自己的关切总是不会变的。
清尘重重的点了点头,明快道;“小姐放心!”
红鸢和清尘相继离开后,房中便只剩沈清染与元宸两人。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元宸的情况并不乐观。沈清染飞快的解下元宸的衣衫,在几处大穴上施了针,稳住他的脉息。
她动作很是利落,也并无过多顾忌。人命关天,容不得她顾忌什么男女之防。尽管这般劝说自己,但是当视线不经意间划过时,沈清染的脸还是染上了一层绯色。
红鸢适时端了清水进来,彼时元宸脸上的血污已然擦拭殆尽,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便彻底显露无疑。元宸裸露着胸膛,身子精壮又伟岸。他的五官深邃且分明,一双眼虽是紧紧闭着但却不难想象那双眼该是如何的幽深清冷。
红鸢远远地张望着,几乎看的痴了去。单说男人,她这辈子也算是阅人无数。可是像眼前这般出尘绝代的她却是第一次见。
再看这姑娘,也是个谪仙一般的美人。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一张过分出众的脸,自己也不会错愕失神以至于错失了最佳的求救时机。
沈清染接过清水,又对她道:“红鸢姑娘,还劳烦你为我取一盏红烛来。”清尘不在,她便也只能叫红鸢来帮忙了。
红鸢闻言连忙走至床头,她取下雕花灯罩,十分仔细的端着红烛,“仔细烛心的煤油。”她说的十分自然,显然平日里她也是这样有心的人。
“多谢。”沈清染点头道了声谢,片刻之间,两人之间竟自然平和了许多。
沈清染掏出随身携着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她将它对准元宸的手腕,轻轻地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立马涌出来。
红鸢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捂上嘴巴,掩住惊呼。
“你不必怕,他中了毒,我是在为他解毒。”沈清染解释道。
红鸢吞了吞口水,尽量平稳着语气,“我是知晓这些的,不会误解了姑娘的为人。”
眼见着沈清染手刀针落,红鸢更是不敢怀疑沈清染的本事,也更加坚信自己的毒只有沈清染能解。想到自己的身子里还有一枚毒药,红鸢眼中的忧虑清晰可见,可是单见沈清染这份气度做派,便坚信她定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
这样想着,红鸢的一颗心也就越发平和,同时暗自庆幸着能见到这样的一双人。
“你在瞧什么?”红鸢的目光太过灼人,沈清染实在无法忽略,又正好将元宸的伤口处理好,遂出声问道。
红鸢扯唇一笑,娇媚却又端庄,她声音又轻又软,“姑娘不仅胆识过人、医术高超,还对这位公子有情有义,他委实幸运的很。想必公子待姑娘定然也是极好的,否则姑娘又怎会冒这样的险。姑娘和公子当真是良配!”
“良配”!显然红鸢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沈清染张了张口,但到底还是没有多言,毕竟她实在没必要去向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解释两人之间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