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没有忘记。”
秦方贤剑眉微斜,他自然不会与吕嫣儿坦言彼时许下的山河为誓,是他对着一张与沈清染极为相似的容颜,隔空许下的誓言。
他更不会让人知晓,本该圈养在他身边的沈清染忽然离他离去,是何等让他沉沦的痛楚,好似灵魂从体内剥离,却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若眼前的容颜再相像上几分便好了。
随着姑娘家一寸寸长开的容颜,秦方贤觉得吕嫣儿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沈清染那般灵动的容貌与澄澈的笑意,面对着一张陌生的脸,秦方贤很能从中产生什么爱意。
众多的遗憾只好由沈元菁来弥补,秦方贤感慨,早不觉沈元菁样貌有何别致之处,可自从那天夜里瞧见了那双极为熟悉的眼眸,他就不得不承认,他沦陷了。
多日的分离也没能让秦方贤沉着下来,只是更加疯狂的痴迷那双熟悉的眼眸,却不甚思念沈元菁。
秦方贤有些恍惚,看着眼前的吕嫣儿与看寻常女子无异,分明吕嫣儿也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却不知为何,他毫无感触,只能佯作深情。
“嫣儿,我方才的话只是说给了娘听的,抬他为侧室,倒也不过是为了给府中长子有个好些的出身罢了,至于正室——”
他极想说只有沈清染一人配得上那个位置,可他顿了良久,却是说:“我的正室只会是你,绝不可能是沈二小姐。”
秦方贤的犹豫犹如对吕嫣儿的当头一棒,她怔了半刻,试探道:“那——方贤,你也抬我做侧室可好?我这几日费了好多的心思来讨好娘,她也对我极好,应当是不会拒绝的。”
“等我寻个由头。”
“你总这样说。”吕嫣儿微微有些恼了,辩驳道:“你总说要寻个由头,可哪来那么多的由头可寻,你心悦我这个由头难道还不够?莫非你真舍得,元菁妹妹日日夜夜拿高了一阶的身份来打压我不成?”
“自然不舍得。”
秦方贤被吕嫣儿这么一逼迫,也不是十分耐得住性子,只是他将心中火气选择沉默的压了下去,反倒惹了吕嫣儿的不快:“方贤,我等你已经很久了!我不想再等上几年几载,到时人老珠黄,又有新人来换我这个救人......”
她不想将话挑的太过执白,奈何秦方贤视她于无物,心一横,吕嫣儿只好将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挑明了说:“你喜欢沈清染好多年了是不是?娶我与元菁,只不过是为了给她做挡箭牌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
秦方贤终于恼了,吕嫣儿却激动了起来,这才对,这才是那个当有七情六欲的秦方贤,而不是只会隐忍的秦世子!
而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心中打好的算盘会被人说出,这是他心中的禁忌,他藏于心中的盛京城。
他的心里住着一座盛京城。
可城里只藏了一个行事风风火火,会与他洒脱一笑,放言“我虽不会诗书百画,亦不懂什么高山流水,却会与你在战场战至最后一刻。”的小姑娘。
“我说对了是不是?”吕嫣儿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意,迫问道:“方贤,我不在乎你如何喜欢她,如今我才是你的女人!她、她都已经要嫁给宸王殿下了,你们不是同路人,你们终究是殊途客!只要你以后不再如此,我可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秦方贤仅仅是冷哼一声,恍若在嘲讽吕嫣儿的低卑,他反问道:“我到底喜欢谁,需你假装不知道些什么?吕嫣儿,你别忘了,你只是侍妾,懂了吗。”
吕嫣儿惊悸失色,却被有几分疯魔的秦方贤捧起脸颊,面面相觑。
“如今该求我收留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需要苦心求你帮我瞒下,你可懂得了?怎么,宫宴之时心甘情愿为她做挡箭牌的,难道不是你?如今才与我说这些,岂不是太晚了些。吕嫣儿,我希望你清楚,你如今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在与我说话。”
秦方贤的眼中只留有一滩已经干涸的池水。
“吕嫣儿,我希望你看的清楚些,如今不是我需要苦苦哀求你不要将此事说出去,而你,你却要如此低卑的求我留你一条性命,留你在府中苟活,你可懂了?如若你今日拎得清,依仗着我对你的疼爱,你还可以是国公府的半个主子,可你将这些事说清了,你还余下什么?”
“没了宠信的侍妾到底是什么,你应当清楚吧?”
是奴婢。
不,或许还要更低卑些,吕嫣儿曾见过那些不再受疼爱的侍妾是什么模样,其他妻妾可任意责罚支使,如婢子一般使唤,至于那些个依仗着主子势头的婢子,更是可以将侍妾踩在脚下,肆意侮辱......
她害怕了。
“我懂了。”
吕嫣儿从不知秦方贤原来的如此淡漠之人,亦或说她从一根本,就未曾了解过秦方贤生性中的凉薄。
她苦笑。
眼看秦方贤满是嫌恶的松开手。
眼看秦方贤毫不犹豫的背身拂袖而去。
再眼睁睁的看着秦方贤孤傲离去不肯回头的背影,她心凉了大半,心中对沈清染的憎恶更是添了大半。
“瞧吕姨娘这般落魄,也不知是不是与大公子吵架了。”
如今嫁入国公府的人是吕嫣儿,烟云所呛的,自然也是吕嫣儿。
吕嫣儿碍于秦方贤的面子,倒也未曾追究过,只是装作一副莫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却恨不得撕烂了烟云的嘴。
哪怕是缝起来也好。
然今时不同以往,吕嫣儿彻底看清了自己在秦方贤心中的地位,也就不是那般想要维持在秦方贤眼前的温婉可人了,她冷哼一声,反呛了回去:“我与公子吵架与否还是如何,与你这婢子又有什么关系?”
吕嫣儿这逞强的模样实在是让烟云轻视不已,如今知了秦方贤并非真心疼着吕嫣儿,她也肆无忌惮了起来:“至少我是拎得清的呀,哪像有些人——也不瞧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就真将自己当成了什么正儿八经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