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是导演自己在心里问自己的。
所以他自己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不值得。
宋雪薇的人气也好，名气也好，乃至她的背景靠山，一切理由，都不值得导演为了她这样得罪人。
更何况，导演心里对宋妍也并非不满意的。
娱乐圈里的流量小花、炒作女王实在太多，没了宋雪薇也会有别人。
但是一个有实力有演技的艺人却不是那么容易遇到。
这个圈子太浮华，人人都想走捷径，炒作、宣传、立人设，有太多的方法可以让人迅速走红。又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明星愿意浪费自己的青春时间，沉下心来好好打磨自己的演技？
太少了……
别说女明星，连男明星都少。
艺人本来就是靠吃青春饭的，时间太过珍惜和宝贵，谁都不愿意浪费。
导演心里也清楚这个道理，可他毕竟答应宋雪薇在先，现在即使有点后悔了，也不好当着她的面直接反悔，一时倒是有些犹豫。
“江丽，你先别忙着生气，我可说你设定的人物剧情有问题，而是……”
导演张口想说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可一时半会的，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都是长了眼睛的。
宋妍的长相外形过得去，演技也在刚刚那段试镜中表现了出来，并且博得了几位评委的一致认可。
选她当女二原本是最正常，也是最合理的选择。
偏偏导演跟宋雪薇有私下约定。
又不是每个评委都知道这件事，想要当着他们的面把宋妍刷下去，导演总是要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这个解释并不是给宋妍的，而是给在场看好她的其他评委。
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制片人。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跟宋雪薇做了私下交易，才非要刷掉宋妍不可吧？
导演心里正为难着，宋妍突然开口道：“导演，有一件事情，我跟您单独说说。”
“什么事？”导演微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不由几分好笑，“你不会是想向我求情吧？这可不行，这不合规矩！有什么话你可以现在说。”
“不是这样的，是别的事情。”
宋妍摇了摇头，径直上前几步，贴近导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宋雪薇一直盯着她的动作，竖起了耳朵去听，可宋妍的声音太小，她坐得沙发离评委席又有一段距离，再怎么努力也听不见，脸色不由得露出狐疑而又警惕的表情。
别说她了，就是正坐在导演身边的制片人和副导演都没听见宋妍说了什么，对视一眼后微微挑眉，脸上便露出一点好奇的神色。
宋妍几句话说的很快，不一会儿便直起身，脸上笑眯眯地看着导演。
导演的表情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有些震惊，又有些疑惑，甚至隐隐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宋妍，脱口而出，“你说的是真的？没开玩笑？”
嗯？
什么没开玩笑？
她说了什么话让导演这么不敢相信？
其他人心里更加好奇了，看了看导演，目光又转向宋妍。
宋雪薇更是一双眼睛都绞在宋妍身上，惊疑不定。
宋妍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不过眼神倒是挺认真，道：“导演，这种事情哪里是能拿出来玩笑的？我既然都跟您说了，那肯定是真的，我难道还敢骗你吗？”
这倒也是。
宋妍本就是冲着角色来的，她既然想进剧组，就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人。
这对她自己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坏处倒是有一堆……
这么说，她是认真的咯？
导演心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眼角余光瞥过坐在一旁的宋雪薇，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开口道：“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忍心拒绝！你就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女二这个角色给你了！到时候剧组正式开机，我会另外找人通知你。”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宋雪薇更是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掐着掌心好不容易才忍住，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导演！
可导演却没有看到她，对她的眼神更是视而不见。
宋妍的一张脸彻底挂不住了，呱唧一下便掉了下来，脸色白了白了又青，青了又黑。
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幸亏在场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导演的临时变卦上，又或是好奇地看向宋妍，连就坐在身边的男一徐涵都不例外，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宋雪薇方才能勉强维持住形象问题。
“谢谢导演，我会好好努力的！”宋妍对导演的话倒是没多少意外，笑容不变地鞠躬道谢，随即又像是知道导演想问什么，主动开口道，“至于我刚刚说得那件事，在正式签约的时候一起办好了，免得来回跑麻烦！”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错愕。
她竟然用这种平等自然的语气与导演说话，丝毫没有其他演员艺人的客气谨慎……
更令人惊讶的是导演竟然也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似乎对宋妍的回答颇为满意，点点头道：“这样也好，那等我回头叫人把合同准备好了，再联系你吧。”
“好的。”
宋妍答应得也很爽快。
一般来试镜的艺人都会提前把个人资料交给剧组，上面不仅有艺人的联系方式跟工作邮箱，还有艺人本身的履历跟基本资料，方便剧组做选择。
宋妍也不例外。
虽然《皇权》剧组这一次的试镜会仅仅只是个噱头，但俗话说，做戏就要做全套。
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多得是粉丝跟竞争对手拿着放大镜挑缺点、找毛病，剧组当然要更加小心谨慎，把前期工作做到尽善尽美，一点破绽都不留下。
若非如此，这次的试镜会也不会骗过圈子里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经济公司，连柳菲菲这种二线艺人都亲自赶来了，其他公司的女艺人更是蜂拥而来，白白给剧组省了一大笔的宣传费。
事情尘埃落定，宋妍也没继续留着浪费评委们的时间，礼貌地告辞。
离开试镜室之前，她一眼瞥去的目光与宋雪薇撞上，一时间火花迸射。
无形的硝烟味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