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何苗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祈祷卫夫人知道这件事不会罚自己跪祠堂。
自从上次卫夫人脱口而出跪祠堂的惩罚后，何苗抽空去看了一下那祠堂，真的是好偏僻。
大中午艳阳高照的天里面都是阴风阵阵的。
春雨说那是卫家祖祖辈辈长眠的地方。
作为一个外来人，何苗以前是不信鬼神的，可现在穿越这么奇葩的事都让她给碰上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所以，何苗对这个祠堂十分抗拒。
她近来小心谨慎，生怕犯错。
没想到这便宜相公居然给自己搞事情了。
她是说过多出去逛逛不假，可他在府里遛弯不行吗？非要出去。
“能不能打个商量？”何苗还想挣扎。
却见卫子殷底下眼帘，声音里带着几分悲伤：“我自伤病之后整日在院内，算来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出去过，这样压抑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我...”
“行行行，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何苗最见不得人装可怜，而且卫子殷是真的可怜，她母爱泛滥，被这人三言两语打动，完全妥协。
卫子殷表情瞬间恢复，看向她：“后天晚上是镇子里一年一度的灯盏，不如就那天吧。”
何苗听到灯盏，觉得还不错，点头应下。
这事没一会儿就传到了正堂，何苗回到自己院子还没坐稳，就被前院来人叫走了。
何苗叹了声气，知道自己可能又要挨骂了，她赶紧让春雨去找搬救兵。
刚走进去，就听见卫夫人一声呵斥：“跪下！”
何苗对于这里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行为真是无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可知错？”
何苗摇头：“敢问母亲，我何错之有？”
卫夫人气的指着她，手都在发抖：“你简直是胡闹，我儿体弱，如何出门，若出了差错，谁来担待？”
何苗低头，想到刚才在求安园里卫子殷说的话。
他说：我会护着你。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才来，可万万不能等到她被拖进祠堂之后才来。
话本子里说英雄救美的时机都是恰到好处的。
何苗又想到卫子殷那走几步就要喘一下的身体，觉得还是自食其力比较好，或者她多拖一会时间也行。
“母亲，我不认为这是胡闹。”
“你还不认错？”卫夫人本来对何苗的印象已经改观，可是现在看到她嘴硬的样子，才知道乡野之人就是这样，就算进了凤凰窝也不可能变成凤凰。
何苗虽然跪在地上，面容却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乡下人的懦弱，她挺直腰板对上卫夫人的视线：“母亲，相公想要出去是好事，他这么多年一直待在院子里，每日陪伴他的只有清风明月，想来早已经烦了这种生活。可他以前一直未曾提出要出院子是为何？”
卫夫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循着她的问题想下去。
“那是因为他已经对世间所有失去了兴趣，对他来说，在哪都是一样。”
“您可有想过，一个人若是对这尘世失去了兴趣会如何？”
卫夫人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发慌，眼前的视线渐渐湿润。
她回想起当初卫子殷九死一生之后的表情，眼里是死寂沉沉的漆黑，毫无人气。
何苗的话一字一句打在她的心上：“一个人若是对尘世失去了兴趣，他会觉得死亡是解脱。”
说到动情之处，何苗声泪俱下，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个头：“求母亲救救相公，我好不容易才让他答应出去看看，母亲是要将他囚在院子里吗？”
何苗觉得自己还能再添一把火，又补了句：“求安园的求可不是囚禁的囚啊。”
说到这，何苗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要是这样卫夫人还要问她的罪，那就算她输。
不过看来是用不上卫子殷了，本来还想让卫子殷保护自己来着。
卫夫人看着伏在地上哭泣的儿媳，又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儿子，再硬的心肠也软了下来。
她起身走过来扶起何苗，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欣慰：“你有心了。”
何苗眼泪汪汪的看着卫夫人，感动的点了点头:“这是作为一个妻子的本分。”
“我答应你了，后天灯盏你好好照顾子殷。”
何苗点头。
“下去吧。”卫夫人说，又添了句：“额头记得擦点药。”
经她提醒，何苗才想到自己刚才为了逼真，磕头的时候是真磕，磕下去的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可是一时间入了戏，就没来及疼。
现在是真疼。
转身的瞬间，何苗疼的龇牙咧嘴，逼回去的眼泪又掉了出来。
她往外走，踏出门槛的瞬间看到了三个人。
表情不一。
为她深情感动无比的春桃。
被何苗声泪俱下吓到的魏林。
还有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卫子殷。
何苗揉着脑袋，碰到伤口，眼泪又掉下来了，她又尴尬又疼。
看这架势他们这是都听到了。
何苗不知道要说什么。
卫子殷面色不改：“过来。”
何苗听话的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
卫子殷抬手，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眼泪，然后又将她捂着额头的手拉了下来。
“疼吗？”
何苗的注意力全在两人握着的手上，听他一问愣了下：“什么？”
卫子殷对她这样还能跑神的功力感到新奇，手指在她红肿的额头戳了下。
“啊。”何苗立刻叫了声，抬手打掉他作祟的手：“疼。”
卫子殷看了眼被打掉的手，又看她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
“我要打回来。”
何苗抬头对上他的笑容，差点看呆了，抬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下，调皮的问他：“疼不疼呀。”
“疼。”卫子殷面不改色，“好疼。”
“疼就对了。”何苗笑靥如花，捏了捏他的手。
闻声走出来的卫夫人正好看到这一幕，目光在儿子的笑容和两人交握的手间流转，面上露出欣慰之色。
想不起有多久没有见过子殷笑了。
他一直被病痛折磨着，却又故作坚强不想让她和老爷操心，从来不会对他们诉苦，也不会对他们说笑。
简直没有一点人气。
可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第一次，卫夫人觉得一切都可以变好。
也是第一次，卫夫人觉得可以看到儿子的未来。
她感动的偷偷抹眼泪，在心里决定要对这个儿媳妇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