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好生稀奇。”
“我到也是，便遣了伙计去打听却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我寻思着怕是热闹一时想没几天便会淡了也没多做理会，可不想是怎么的了，这股风竟是莫名其妙的刮开了一般。
我这‘紫醉糕’的生意竟是一日好过一日，到后头我提了价钱限了盒数也没将这火头灭下来。”
吴掌柜有些无奈的苦笑道。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寻常人做生意都是盼着自己铺子前门庭若市怎生掌柜的反倒像是多添了烦扰，莫不是嫌自家生意太好了？”
“你这丫头尽会说些风凉话。”
吴掌柜又给秦五丫的杯子满上：
“你当我不想将生意再做大些，可你那果子酱统共就这么几罐子，照着这般速度卖我又能卖上几日？”
说着吴掌柜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道：
“丫头我可事先与你说好了，明年的果子酱来客居便全包了。”
“放心吧，保证一坛子不少全都送到来客居来。”
秦五丫也不客气与自己盘子前添了不少吃食，自己寻常可没什么闲钱下馆子，现下别人请客便干脆吃个够本。
“秦丫头，你先与我透个底，明年估摸着能送几坛子过来？”
吴掌柜本不想问，可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开了口。
“少说也有十五六坛吧。”
秦五丫粗略的掐指一算，自己明年赶在时令初期便开始做，想来这么个数也不是个问题。
“便不能再多些了？”
听这数量远远比今年要多，吴掌柜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又想到自家‘紫醉糕’的畅销不免又跟着加了一句。
“掌柜的可真贪心，十五六坛子还不够多吗？”
秦五丫想了想道：
“我尽量早些做，许是还能再多两坛子，可再多确实没有了。”
“便不能让你家远房亲戚一次多带些回来？”
心知可能性不大，可吴掌柜还是忍不住询问。
“掌柜的可有冰窖？”
秦五丫也不心慌穿帮，只淡淡的问道。
“自然没有。”
“这便是了，西番紫果子采摘后便极容易腐烂，莫说带多了沿途路上甚难储存，便是平安送到了镇上，掌柜的也没冰窖，五丫也寻不得旁的地方可先安置了。
只怕几番下来果子酱没做多少，大多先自己败坏了。”
“说来也是。”吴掌柜点头不再多言。
饭过半巡，秦五丫摸了摸自己混实的小肚子忽然道：
“掌柜的可知道蜂蜜？”
“蜂蜜？没听说过，可是新鲜吃食？”
咦？！
蜂蜜所说不是寻常人家能吃的起的，却也应该不是太过稀罕才是，怎么吴掌柜却好似从没听说过一般？
秦五丫心中疑惑，正打算再问问却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莫不是这蜂蜜就如同那黑木耳一样，在这处又不同的叫法？
想着秦五丫便道：
“我也是前些日子看我村里一婶子家中拿处的那物件，味道甚是香浓甘甜。
我那婶子说是一房亲戚给她家小闺女带来的好东西，听闻是山里的野蜂采集百花酿制的，最能安神醒肤。”
“山中野蜂采集百花酿制？”
吴掌柜原还一头雾水，再听秦五丫这么一说便道：
“秦丫头说的可是石蜜？”
“石蜜？”
“正是，石蜜又叫做蜜糖，是蜜蜂采集花中蜜腺汁液酿制而成的。
也有些地方叫做冬酿，你刚刚说蜂蜜道也十分形象，想来是其他府州的叫法。”
吴掌柜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石蜜的由来便解释道。
“原来如此，五丫自小没出过咱们清水镇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倒是吴掌柜给五丫解惑了。”
亏的没穿帮！秦五丫心中暗笑可脸上却依旧镇定。
“秦五丫，你好端端的怎么说起石蜜来了？”吴掌柜随后又问。
“是五丫那日在婶子家尝了味道觉的欢喜，这几日便又心心念念的惦记上了，想买些回来做些小食吃，却又不知道往何处去寻便想问问掌柜的。”
这说辞是秦五丫早前便准备好的，这番说起来倒也没半分破绽。
“石蜜这东西其实也算常见，只因采集困难便有些昂贵。咱们清水镇也是有地方卖的，只是品种却不算齐全。最多只有最为普通的‘百花/蜜’。”
“百花/蜜？”
秦五丫只知道有蜂蜜却不知道蜂蜜还有品种：
“掌柜的，这里头可是有讲究？”
“自然是有讲究的。
这石蜜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山里头的野蜂自己筑窝酿制的，一种则是养蜂人培植酿制的。
我刚刚说的‘百花/蜜’’便往往是山上野蜂筑窝酿制的一种，以为野蜂不区分花性。采集的种类繁杂无可分辨便叫做‘百花/蜜’’。
石蜜的药性用处主要是由蜜蜂采集花种的药性来确定的，例如桂便有消肿止血，润喉通肠的作用。
柑桔蜜则生津止渴，润肺开胃。荆条蜜则益气补血，散寒清目。
每一种不同花种的石蜜都有其独特的作用可口味，但这些花种要辨认便要从源头开始控制。
这则需要老练的养蜂人细心培育，专门寻找这花种让蜜蜂单一采酿。所有价值也就相对的昂贵许多。
可‘百花/蜜’’不一样，它的药性杂乱，是野蜂随意采酿的，寻常都是山中的狩猎人找到卖给药房或是大户人家用的，所有价格上便也轻省许多。”
秦五丫听着暗自记在心中又问道：
“那既然百药性不清楚又杂乱会不会吃了人出问题呀？”
秦五丫只知道蜂蜜是个好东西，可从没想过药性，现在知道野蜂酿制的百药性无从可知，自然是担心的。
万一杏花吃了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丫头这你大放心。”
吴掌柜闻言大笑：
“都说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世间上的是，存在即为道理。
就如这‘百”看着好似找不到药性源头，十分危险。可实则反而却正是这野蜂密花性杂乱反倒促就了它的药性平稳，是医家用来入药最好的东西。
所有我刚刚才说，这‘百’咱们清水镇就有。你若想吃，便去药房买总能寻到的。”
“五丫谢过掌柜的告知。”
酒足饭饱秦五丫又打听到了蜂蜜的出处便起身谢过吴掌柜打算先回家去。
“丫头，你莫要着急。”
见秦五丫要走，吴掌柜也跟着起身，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笑意道：
“你这丫头我可知道，赚钱的法子多，可花钱却是十分谨慎的。
你我相识也有些时日了，我便没瞧见你带过一件姑娘家的首饰花样，这衣服也都是寻常的旧物。
如今却平白无故的要去寻那贵的吓人的石蜜，只但说一句馋嘴，我可不相信。”
原想自己已经藏的够小心的了，却不想这样都还有问题，竟被吴掌柜一眼看穿。
秦五丫有些无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尴尬的笑了一笑，并不作声。
吴掌柜本就不是有意为难，只笑着道：
“你这丫头莫不是有了新的赚钱路子？
我上次可听你说过，你擅长做写甜嘴吃食，就如这西番果子酱便稀奇的很。你若真是能拿石蜜做出特色的物件来，可别忘了想着老哥哥我。”
“掌柜的，你便放心就是。”
见话都说到这份上，秦五丫便也不再隐瞒浅笑道：
“五丫这里得了好东西哪次不是先往来客居送，这次若是真有了新鲜吃食，您这处自然也是头一份。”
“好，好，好！”
吴掌柜得了秦五丫的保证，笑着连连说了三声‘好’。这才送了秦五丫出了酒楼。
说实话，秦五丫在里正媳妇处瞧见蜂蜜的那刻起便动了要制新吃食的年头，只是这吃食能不能做，做了后又赚不赚钱，却要先弄清楚蜂蜜的来源和所值银钱几何。
出了来客居，秦五丫见时辰还早，自己的肚子又被一桌好菜给撑的饱饱的，正要消食便干脆去镇上的药铺问问价钱。
镇上的药铺倒是有好几家，只是有坐诊大夫的只有两家大的，且贵的很。
秦五丫又不看病便去了几家小询问。
这一番打听，还真让她问到了几个价钱。
这种‘百’也有些专门做这行当的进山人去寻，虽然难得，价钱却也并没有她原先想象的那么金贵。
秦五丫记得自己早前买蔗糖16文一包，一共五钱钟，一两便要三十二文。而这‘百’却因提炼方便，各家铺子一两的价钱都大致在十五文至二十文之间。
不过蜂蜜毕竟不是干制的蔗糖，虽然是天然的，但其中的水分也是极大，很压重。
秦五丫只要了一小坛子便足有八两。
秦五丫还价轻车熟路，几句话下来便抹掉了二十文钱，只给了一百文还顺了一个小酒坛子。
一小坛子的蜂蜜看着不过，直接灌嘴里也不过三四口的事情，可若是谨省些做吃食糕点却是极多的。
秦五丫现在手上的银子也不算少，花钱便没了之前的小心。
回去时又顺路逛了干货店和杂货铺子，要了一斤红枣，三两生姜，一两橘皮，一两薄荷叶磨成的粉和一包大份量的蔗糖，统共也不过八十文。
这次秦五丫要做的是蜜炼雪梨膏。
这东西不但味道清口，还有润肺止咳，生津利咽预防风寒的好处。
蜜炼雪梨膏使用起来也十分方便，和之前的紫果子酱一样无论是直接食用还是做糕点小食冲泡茶水都可以。
如今有了吴掌柜这个现成的路子，秦五丫倒是半点都没有担心出路的问题。
你别看山梨子常见不比野葡萄稀奇，且似乎制作蜜炼雪梨膏的陈本也要比紫果子酱费上许多。
可蜜炼雪梨膏胜在味道更加清爽，还不必担心缺货。
满西山的山梨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真细算下来，少不得还能比紫果子酱多买一些呢。
制作蜜炼雪梨膏并不麻烦，却有些考验刀工。
没办法，这是一个没有榨汁机的年代，一切活计全得凭借自己的手艺。
早上卖剩下的山梨子不少，秦五丫也没打算再去摆摊如今用上刚好，将山梨子削皮去核切成小块，寻了盘子先放置一边。
再将刚买来的干制红枣去核，生姜去皮切片。一并分开放妥当后又寻来陈皮和薄荷粉。
陈皮和红枣生姜所要的份量都并不多，大概两只山梨子配上三四个红枣，加一片生姜片一片陈皮片就足以。
接下来便是将这些东西都混到一处切碎。
秦五丫的刀工一半好在手劲不错，足足努力了一盏茶的时间便也将砧板上的物件切成了一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