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丫只打算存五两银子下来,其他的零碎银钱则都央了吴掌柜给自己换成平日里用着方便的铜钱。
吴掌柜做的是开门生意,南来北往的散钱也不少,便应了五丫的要求给了五两银子和五贯大钱另外还有两百个散钱。
结算了银钱,见时间尚早五丫便随口询问了糕点的进程,吴掌柜本就有意找五丫说说当即就把秦五丫请到上次谈话的雅间内。又让伙计去把他打好的模具送了上来。
“这是照着你上次画的样子找人做的,里头刻着的是现下时兴流云花开富贵纹样。
这纹样的中间写的‘紫醉’二字,是我找了街口的柳秀才帮我写的,名儿也是他帮着琢磨的,我读着觉得不错,秦丫头你怎么看?”
“‘紫醉’二字取的甚好,紫意醉人,若是没尝过的人定是不知道其中意味,若是尝过的人想来也不会因此忘了这样的名字。”秦五丫忍不住夸赞道。
“可不是。”吴掌柜也跟着笑道:“这名字咋一看或许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可若配上我们这糕点的口感和特殊之处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丫头既然你也觉得好,这名字就这般定下了,只是这纹样你看着可是妥当?”
“我瞧着挺好,就是不知道成品的效果怎么样,吴掌柜可试着做过?”
古代匠人纯手工的技艺果然是现代机器批量生存的粗制滥造所不能比的,秦五丫将那磨具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看了个遍更觉得这匠人的手艺细腻精湛,想来糕点做出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你也是赶的巧合,早上你嫂子就送来了一盒子。其实本来想前几天就开卖的,可没让你瞧过,我这心里头也没底气,你今日要是不过来我还想去找你来着,现在整好帮着我好好瞧瞧可还有漏的地方。”
很快,伙计把一整盒的糕点一起拿了上来,和上次随意装在普通盘子上不同,这次却是个样子十分精巧好看的小木盒子,大概三寸宽,五寸长的大小,至于厚度也有一寸左右。
木盒的盒身和盖子上也雕刻者同模具内相差无几的流云花开富贵纹样,而盖子正中间则也同是‘紫醉’二字。
唯一的区别则是在盖子的右下方有一列小字,上书:‘来客居’。
还未看到里头装的糕点,光看这木盒的细心秦五丫便不由对吴掌柜高看了一分。
虽然之前她是有可以提醒过吴掌柜要从包装入手要赢造出品牌效应,可为了避免让吴掌柜瞧着可疑,她也不过是接着云翠坊的典型案例旁敲侧击一翻,并没有细讲。
好在吴掌柜本就是个聪明的生意人,只许稍稍一点拨就知道举一反三,这不不但将原本考虑的普通油纸换做了精致的木盒,更是在木盒上头雕刻除了糕点名称‘紫醉’以外另外的小字‘来客居’。
这不但可以让糕点的名声打出去,也可以将制作糕点的来客居把名头做大,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掌柜的你这次可是要下血本了。”秦五丫笑着指了指纹样精美的糕点盒子道:“光这盒子的陈本怕也要不少吧。”
“可不是,这可是我专程去县里请了有些名声的姚大匠姚师傅做的,亏的我和他有些矫情,他没多收我手艺钱,可但是做这一个的陈本费便要了我六十个大钱。”说起来吴掌柜也有些心疼道。
“六十个大钱?”秦五丫差异道:“光这盒子便要了六十个大钱,再算上果子酱和面糖钱。掌柜的,照着您原先定的价钱可是在赔本赚吆喝了。”
“自然不是。”吴掌柜笑着将木盒的盖子打开露出一面整整齐齐摆放的六块用桃花纸精心包装起来的糕点道:
“你看看这个,觉得如何?”
“甚是精巧好看。”秦五丫啧啧称奇道:“这桃花纸怎生与寻常的看着有些不同?”
秦五丫说着小心的拿出其中一块放在手心细看,却见掌心处被带着淡淡粉韵的半透明桃花纸包裹在其中的印刻繁复富贵纹样的紫醉糕,在此间看起来竟有一丝别样的朦胧感,犹似美人团扇半遮面。
“这可是你嫂子想出来的,寻常的桃花纸虽说透明却是普通米白色,你嫂子瞧着觉得不好看竟找了厨房里做寿包所用的甘朱粉混进了做桃花纸的浆料里。
甘朱粉本是嫣红之色,可偏巧被倒入制作桃花纸的浆料中时却难得的呈现出这般淡雅的粉色,我瞧着和桃花之意倒是融合便也由着你嫂子胡闹了。”
“这怎么算胡闹,嫂子可是做了件顶顶好的事儿。”
秦五丫忍不住夸赞道:“我瞧着这糕点如今的模样与当初的样子相比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不说旁的便是云翠坊里的我瞧着就拿不出比这‘紫醉’更出色的。”
“就是这般!”
吴掌柜忍不住得意的笑道:“我早前一直想着自家的名声不如云翠坊的高,对于这‘紫醉糕’的定价也总想着要比‘翠云糕’要低上许多。
也正是你那日与我说的话才使得我恍然大悟。我的‘紫醉糕’并不比‘翠云糕’,若说唯一稍差的也就是那些个行头上的问题,我只需补齐了,想来也能卖出个好价钱来。
后来整整十来日我都是在琢磨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若真要做好那不如就做出其中一绝来。无论是从口味,模样,还是价钱上都不妨出格一些。
云翠坊的‘翠云糕’卖五钱银子一包,一包统共三块,我的‘紫醉糕’就卖做一两三钱银子一盒,一盒分做六块。光是在价钱上就足足高出云翠坊三钱银子。”
我去!吴掌柜这是打算把‘紫醉糕’做成糕点小食中的奢侈品的节奏呀!
秦五丫听着不由咂舌。她前头确实旁敲侧击的让吴掌柜把‘紫醉糕’的定价从普通糕点的层面上再往上提上一提,却不想吴掌柜干脆来了个连环跳。
半月前还不过二钱银子一包的寻常货,半月后竟成了一两三钱银子一盒的奢侈品,这进步未免也太大了些。
即便是这样,秦五丫都忍不住想给吴掌柜点个‘赞’。
不过是咬咬牙多花六十个大钱的木盒本,就使得‘紫醉糕’身价倍增。如今凭着‘紫醉糕’这般别树一帜的品貌,你要说它不是奢侈品,别人估计还不答应。
谁家的糕点敢舍得用精雕细琢的木盒做包装?谁家的糕点能精细到每一块上的纹样都能做到一般细致繁复。另外又有谁家的糕点能用的上自己亲手做的世上独一份的西番紫果子酱做糕心?
单凭着这些‘紫醉糕’买上这个价钱还真不算夸大。秦五丫想着不由狡邪一笑:“若说起掌柜的的‘紫醉糕’哪里不如云翠坊的‘翠云糕’,无非是在名声上。
可如今掌柜的要将‘紫醉糕’卖出一两三钱银子的天价来,只怕这风声稍稍放出去一星半点也足以在咱们清水镇激千层浪来。说不定用不着多少时日,便是县里的富贵人家都会寻找风声慕名而来呢。”
吴掌柜但笑不语,不过眼中的意思显然是认同了秦五丫的话。有时候出乎意料的昂贵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炒作手段。
秦五丫现在手头上有了银子也不打算再委屈自己,出了来客居就照着吴掌柜给他的地址去了临近城郊的吴姓村子。
这村子说起来就是吴掌柜的本家,不过吴掌柜家往上走三代就已经进了镇里,说起来倒也于那村子不熟。
不过吴掌柜给秦五丫的地址却是吴家村里很是有名声的一个木匠师傅。那木师傅虽说年纪不大,可却是师出县里的姚大匠,是姚师傅的得意门生。
吴掌柜和姚大匠有些交情,像给‘紫醉’做木盒这样的精细物件自然是去县里头托付姚大匠,但若是些寻常的家用物什则都是交给吴家村的吴小师傅打理。
秦五丫寻到了去处又报了吴掌柜的名头,那吴小师傅便显得很是热忱,显然和吴掌柜的关系不错。
秦五丫住的屋子里还什么都没有,连睡的地方都不过是垫块门板打个地铺,夏天还好些,等入了秋定是阴冷刺骨,秦五丫不敢大意,便忍痛定了一张雕花八步床。
秦五丫的银钱不多,只能央着让吴小师傅做的简易些,不需多富贵繁复,只求朴素大方结实耐用。
吴小师傅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懂得其中道理,也没因此低瞧了秦五丫反倒特意给秦五丫找了那种相对结实好用又不算精贵的木材,便是连手艺钱也只要了一半。
秦五丫见吴小师傅为人实在就又要了一个置衣的大柜和一个置物的小柜,另要了一张方桌和几条凳子。东西不多,可做起来也要费上三五日天的工程,加上八步床和置衣的大柜都是大件儿要费的木材也不少,一并算下来统共要了秦五丫三两六钱的银子,这还是吴小师傅给秦五丫少算了的缘由。
其实找两个村里的手艺人砌一个土炕不过一贯大钱的事情,相比要买木床要省下不少,且入了冬用柴火或是木炭将炕烧起来,整个屋子都暖烘烘也要比木床来的舒心些。
只是如今五丫住的不是自己的屋子,平白的动土也不怎么合适,还是木床轻省些,往后便是要搬家也容易。再则住镇里头不比村子里随意,镇上的人家也甚少砌土炕的,自己不妨当入乡随俗,等入了冬再花谢银钱让布庄多做两床厚实些的被褥也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