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揣着九百多文钱,五丫便去了从杂货铺老板那打听来的铁器铺。
说是铁器铺,倒也夸大了,不过是搭在街角茶铺摊子边上的小摊位,听说是茶铺摊子的老板家中有个在县里头做打铁营生的兄弟。
每月月末,茶铺老板去县里头进货时便会顺道将他兄弟平日里做了剪子刀子之类的寻常铁器拿来清水镇这边寄卖罢了。
听那杂货铺的掌柜的说来,这里的价钱倒也算公道,并不比县里头贵多少。
主要是清水镇上没有正经的打铁铺子,若想买个好的大件的便只能去离这边三十里地的安丰县里才行,若不想长途跋涉的,便也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好在这茶水铺子的老板也是个实诚的人,做这生意也有些年头了,从来没有过什么坏名声,五丫进了茶水铺子与那忙活生意的老板娘打了招呼,便由老板带着去一旁看铁器。
五丫这次想买一把剪子和一把匕首。自己要做果子酱和山耳的生意,总是要剪子的,一直徒手摘实在太耽误功夫。
而匕首也是不可缺的,平日里做菜也罢切果子也好,都用的上,最重要的是夜里放在身边,到了意外情况还能防身。
五丫也想过直接买个菜刀使起来定是比匕首要好使些,但是一想到价钱,便也放弃了。
这年头昂贵的是材料钱,人工费却并不高,若不是那些大户人家的东西要求做的精致些,寻常人家做东西都是按料子多少来算钱,这菜刀要废的铁料可足足要比匕首多上一倍有余,饶是再好使,五丫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
摊位虽说不大,可该有的却也十分齐全,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各色剪子、菜刀、匕首,架子下还有镰刀斧头之类的。不说日常用的,饶是寻常农户用的工具也是齐全的。
五丫看了一圈,便随手挑了一把剪子道:“这剪子要多少银钱?”
“姑娘好眼色,这把剪子看着虽说不出色,可确实分量十足,磨的又亮,是上月刚到的物件,姑娘给半吊钱便是。”
什么半吊钱!
五丫傻眼!虽说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个时代铁器极贵,可也实在没想到随意挑了一件剪子就要半吊钱。
半吊钱便是半贯钱,也就是五百文,一把剪刀就要五百文!这哪里是在卖一把普通剪刀,这根本就奢饰品呀!五丫心头一气将手上的剪刀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确定上面没有印着什么“h”、“lv”“双c”之类的标记这才悻悻然的将剪子又放了回去,道:
“可有便宜点的,这半吊钱也确实贵了些。”
那老板听了也不生气,笑着道:“这把剪子分量足确实要贵一些,不如姑娘看看寻常的,你看这两把,便只要四百文就行了。”说着老板又拿了两把看上去扁平些的剪子给五丫看。
五丫接过瞧了半天其实也瞧不出好坏,唯一知道的是比刚刚的那把少了一百个大钱,可饶是这样,四百个大钱也并不见得有多便宜。
初初一听一把剪子要半吊钱时,着实把五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身上的布袋子。
自己身上可就只有九百八十八文钱,刚刚自己还未这一笔巨款而高兴的不能所以,如今却发现这点钱连买两把剪子都不够,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瞎开心什么。
虽说有些不敢置信,可五丫也是认命了,想来最便宜的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便又拿了一把看上去不算太厚重的匕首道:“那这匕首呢?要多少银钱?”
“六百文。”说罢,那掌柜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又道:“姑娘若是没什么特殊用处,其实并不需要这般好的匕首,姑娘不妨看看边上那两把匕子吧。
样子与匕首也相似,用处也差不多,只是分量轻些,做工也不算精致,不过寻常人家用来切切果菜之类的还是极好的,价钱也低,只要三百文。”
匕子?五丫倒是没听过这种叫法,大概当地的说法,想着五丫接过老板拿过来的两把匕子,便发现与匕首极为相似,只是做工粗糙了些,样子也比较像寻常的小刀。
老板说分量轻写,五丫倒是没感觉出来,看着到也是锋利的,想来做些寻常的东西应该是无碍的便问道:
“这匕子能切的开猪大骨吗?”
“姑娘真是开玩笑了,这哪里使得。就是上好的匕首去切也是不行的,切猪大骨还是用杀猪刀好些。”
那茶铺老板说完便是一笑。道笑的五丫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也真是不经过脑子便问了这般缺少常识性的问题。
“姑娘可要这匕子?”
“自然是要的,只是这匕子经用吗?”
“姑娘你且放心,经用的很,我家兄弟做的活计最是牢靠不过,用上两三年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出了问题,我铺子还在这街上,姑娘随时寻来便可,定给你换新的。饶是年限久了,我也与你拿去县里找我兄弟给你修好了。”
五丫心下一乐,感情这家店还是施行包退包换包修的三包服务呀。
那要这般贵的价钱到也是能放心些,最怕的便是自己为了这三百大钱贪了小便宜,结果买了这匕子用不上几天便坏了,这才是真的亏了。
想了想五丫便道:“这匕子我要了,只是这剪子我也想要,四百大钱,也着实贵了些,老板,可还有再低一点的?实在不行,也不用这般新,旧点也无妨。”
“嗯?旧的?”那茶摊老板一愣蹙眉道:“我这只卖些新货,没有旧物件可卖。姑娘你最多可以出多少银钱?”
“两样加起来最多六百文,多了我也实在拿不出了。”想了想,五丫一狠心干脆报了价钱,能拿下是最好不过,不能也就算了。
“六百文?这可不行,连本钱都不够了,最低只能六百五十文。
姑娘我这也是与我兄弟做些辛苦钱,这两件物件分量也是实实在在的,你拿了便知的,并不亏你。”
那茶摊的老板着实是个实在的人,说最低六百五十文,就是六百五十文,饶是五丫前前后后软磨硬泡半个时辰都不见有半分改口的意思,五丫也是实在无法,最后只得付了六百五十文银钱,换了匕子和剪子。
剩下的三百余钱,五丫又一并买了用来煮水煮菜的陶锅子,和五个可以用来做果酱的小坛子,这便又去了八十文。
白捡的酒坛子毕竟是少数,能问里正媳妇要第一次,五丫没脸再去要第二次,这年头,什么东西都得稀罕着用,就这酒坛子,家家户户多也是用来自家腌制肉菜用,轻易给不的旁人。
将今早心里头寻思的物件都寻了一遍,见如今手头上还有些余钱,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以的肚子,秦五丫坐在一旁的街头,心思也不由的活跃了起来。
自己穿越到来这里也有几个月,莫说在老秦家没见过半分肉末星子,饶是吃草都是省着噎着吃不得饱,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做活比牛都多,吃的却还不如猪。
原是没有钱,想了也白想,看着如今自己手头上有了些钱财,虽说不算多,可稍微买些好的,也是可行的。
不说自己如今这瘦的几乎要脱了形的身子骨。就说这张黑黄枯瘦的脸,秦五丫想了想便恨下心来,建康才是革命的本钱,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肚子。
路上寻了人问清了路,五丫便到了镇西找到了杀猪的铺子,要了两条被细细剔去了碎肉的猪大骨。
猪大骨三文钱一根,因着多是无人要买,还价也容易些。五丫开口还了五文钱两根,杀猪的屠夫王二赖子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王二赖子是做惯了这类活计,这一翻剃刮下来,两条猪大骨光溜,真真是半分肉沫星子都看不见,饶是五丫心里有有些不该有的幻想,在拿到这两根猪大骨时也是死了心思的。
这又想贪便宜,又想吃肉的好事,果真也只是想想的。
这年头猪头是正经的肉食着实贵的很,一斤上好的肥肉便要二十文,瘦肉低些,却也要十八文。这价钱普通的庄户人家哪里是吃的气的。
饶是家里头有些钱财也不过是到了年头年尾这些大节气才会买一些或者自家头有养的杀一头吃肉,平日里有谁能这般奢侈。
杀猪的买卖费的本钱大,又是个又脏又累伤阴德的活计,一般人家均是做不得的,所以一般能做屠户多是有钱又有名声的大户,寻常人家欺不得。
秦五丫的三姐秦三丫嫁的便是个屠户,家里头也是有些闲钱的,日子本要比寻常人家好过很多,可是再好的买卖都抵不过着着实实嫁了这么一个畜生,生生的将人祸害成这般。
王二赖子是屠夫家中自然算是有些钱财的,不过王大赖子却与对这生意却是十分仔细,不会轻易偷懒做了人情。
就如同这卖猪大骨便只会给你猪大骨,半分不用想能沾上些肉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