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呢？”
秦五丫一脚踹在王大花的脸上，将王大花的直接踩在了烂泥里，也不管周围人的惊叫，只侧身看了张山一眼。
张山轻笑：“都在村口。”
秦五丫凝眉，半晌方才舒展开来，收回右脚，笑道：“叫进来，捆了吧。太聒噪了。”
“送去哪里？”张山扬眉。
“要不还是清水河一日游吧。”秦五丫往了一眼原处山顶上的积雪，咧嘴一笑：“我瞧着这会儿天气好，叫人去河面上砸几个冰窟窿出来。”
“好。”
张山点头，随即拉着秦五丫转身回了院子内，连看都没有多看院子外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
从刚才一直跟在里正夫妇身后的杏花这会儿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人不紧不慢进屋的身影，又看了一样在地上嚎叫满脸泥污的王大花忽然间兴奋道：
“五丫姐真是太厉害了。不过娘清水河一日游是什么？为什么要砸冰窟窿呢？难道要钓鱼吗！”
“别胡说。”里正媳妇斥了杏花一句，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杏花不过是无心之言，可秦老汉、秦大壮还有王大花三人的脸却瞬间被吓的惨白。
清水河？冰窟窿？
这不是要钓鱼，是要把他们沉河了！
“爹...咱们逃...逃吧！！”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瞧着周围看热闹的村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秦大壮忽然软了腿。
秦老汉的面色也不好看，惨白的像是见了鬼一样：“逃...逃去哪里？”
“咱...咱回家，把屋子锁了..锁了，等他们走了就没事了。”秦大壮吞了吞口水，颤声道。
屋子里，众人又团坐到了炕上，只这会儿的气氛明显没有刚才热络了，当然如果忽略掉杏花闪亮亮的大眼睛的话。
里正媳妇有一肚子话想说，可见谁都没有先开口就也只能一直忍着不说。只抿着嘴看着一旁的秦五丫若无其事的逗弄着儿子的小手。
“天色不早了，该走了。”张山悠闲自得的沾了一口茶水。
秦五丫点头，将儿子抱在怀里起身朝李德顺和张氏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和张山就先回去了。您和婶子放心，老秦家的那几口人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的。”
“五丫头...你们这是...”李德顺微微颤了颤手，略有些紧张的看着秦五丫。
见秦五丫一脸笑盈盈的似乎刚才只是吃了顿喝了杯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饶是李德顺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秦五丫知道李德顺的心思，当即垂了眸子，片刻后轻笑道：“您放心，不会出人命的。只不过给他们点教训，省的往后总没事找事。”
“那...那就好，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李德顺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就连张氏也不自觉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口子刚才是真怕了秦五丫要把老秦家那三口人沉了清水河。
现在这是什么日头，是正月里咧，前两天外头还飘着雪呢。这会儿河面上肯定是结了冰的，这要是把人沉了河底下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乡下人或许每日里都会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翻天，东家长，西家短，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随处可见。可是真要把一个人往死里整，大部分的寻常小老百姓还是想都不敢想的。
就像老秦家的几口人，满村子谁不知道这家子做事都是不地道的，便是里正媳妇也几次都想撕烂了王大花的贱嘴。
可你要说让她拿把刀子把王大花给捅了，即便里正媳妇是个泼辣的也定然做不出这是事情来，别说里正媳妇了，就说换成王大花，估摸着也不敢。
在小老百姓眼里，人命关天呢，不是深仇大恨谁能下的了这种手。
和里正一家告别，张山和秦五丫抱着儿子上了马车。
马车转眼就出了李家村，只在村口时，却忽然停了下来。张山挑了帘子问秦五丫：“还绑吗？”
“绑，为什么不绑？这些人不给点教训总是不长记性。”秦五丫微眯了眸子，道。
“还沉清水河里？”张山笑问。
秦五丫轻轻一笑：“你看着办就成，别整出了人命来，毕竟今儿个的事情满李家村的村民可都看着呢，这真要没了人，咱们往后可回不去村子里了。”
张山眸色暗了暗，忽然将秦五丫搂进了怀里，抱了许久方才捧着秦五丫的脸，在眉心处轻轻落了唇：“别太在意。往后你还我，还有未晏。”
秦五丫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她知道张山这是在担心自己，毕竟在外人眼里秦老汉对于秦五丫来说是由着血脉相连的亲身父亲。
虽然秦五丫从来没有认同过，可是真要说一点难受也没有吗？也不尽然。或许是前身残留的意识，又或者是对人性的失望。
停顿的马车再一次奔跑起来，只这一次在车身消失在官道上后，却有另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入了李家村内，驾车的两人皆是身形高大，穿着相同的黑衣，衣襟右侧，有用青线绣成的‘朝青堂’三个字。
“你这丫头毛毛躁躁的又怎么了？”
三日后的某个午后，秦五丫和福喜在屋子里清点着晚上年终大会要派发给各个参会人员的年礼和红包时，福至却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一时没刹住车差点就撞在了一堆礼盒上。
好在那些东西都是写封制的腊鸡熏鸭灌肠之类的，另外则还有一些细布，缎子，都是些不怕摔，要不然秦五丫和福喜这两日的忙活可就都被毁了。
“夫人，许三哥又带我去清水河边上玩了，可好玩了。”福至兴奋道。
福喜奇怪：“大冬天，去河边上做什么？”
“钓鱼呀！”福至的眼睛亮了亮，笑的贼兮兮的看着福喜道：“大饵掉小鱼，福喜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还要帮夫人整理东西呢。”福喜显然还是没听明白福至的恶作剧，只一边与福至说着一边手上也不见得停清点着礼品数量和对饮宾客名单。
福喜是不识字的，不过跟了秦五丫两年也多多少少能看懂个大概。另外有时候福喜也会用一些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做记录，虽然福喜其实一直不知道这些古怪的符号代表着什么。
福至觉得无趣便转而对秦五丫道：“夫人，我也能帮忙。”
“你别越帮越忙就成了。”
秦五丫轻笑见福至的嘴嘟囔着都快能挂个夜壶了，只能无奈道：“魏嫂子去山上，蔡嬷嬷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你却忙蔡嬷嬷吧。”
“成。”福喜咧嘴一笑，欢快的跑了出去。
“福至这丫头最近可越来越疯了。”见福至出去，秦五丫摇了摇头笑道。
福喜问：“那夫人，要不要拘着她点？”
“不用了，女人这辈子不容易，也就是姑娘家的时候才自在点，就让她再撒野几年吧。”
秦五丫想着转而对福喜道：“你也是，别太闷着自己了，多和福至去外头逛逛。等过两年成亲了，你便想逛都不自在了。”
“是夫人。”福喜红了脸。
“怎么又脸红了。”秦五丫好笑的看着福喜的反映，试探道：“不会是已经有意中人了吧。”
“夫人！”福喜娇嗔一下，脸更红了，垂着眸子不敢去看秦五丫。
秦五丫没想到原本不过是一句玩笑的话，竟然能让福喜有这么大的反映当即一愣，认真问：
“难不成真有了？是谁？别还是方达吧！”
“不...不是！”福喜忙否认。
秦五丫却因为福喜的否认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道：“看来是真的有看中的了。只这个人不是方达对吧？”
见福喜低头不言，秦五丫笑了笑语重心长：“之前我说方达的时候，见你神色有异，我还真以为你对他存了心思呢。
方达这人是不错，不过他那老娘你也是见识过相处过的，你若真要嫁给方达哪怕不是做妾，就是做正妻，说实话我也是担心的。
以你的好性子对上王婆子的脾气，即便方达护着你，也少不得会吃一些亏。可这些偏偏又不是我这做外人的能够帮腔的。所以我是之前是真担心你会过不好。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看中了别人，我也就放心了。”
“夫人放心，方达哥是好人，不过福喜从来没奢望过要嫁给方达哥，福喜知道自己配不上的。”福喜垂了垂眸子认真道。
“哪里有配不配的上的说法。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姑娘。别说是方达了，就是更好的男儿你也配的上。”
秦五丫摇头拍了拍福喜的手道：“不过配的上是一会事，想不想配又是另外一回事。你在我眼里在珍惜你的人是最好的姑娘，可在别人眼里却未必事。
不仅是你，即便是我，是天下任何一个姑娘都一样，我们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喜欢自己，那么只要自己学会珍惜自己就好了。
方达不适合你，不是因为你配不上他，而是因为他不能带给你幸福也不能带给你安宁。这一点你要记得。”
“是，夫人。”福喜点了点头
见福喜这般似懂非懂的模样，秦五丫微微一笑，又道：“现在可以与我说说，相中了谁吧。”
福喜的脸又一次涨红了，憋了许久方才紧张道：“是...是刘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