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喝水吗?”
段月儿本就是好动的性子,只不过安静了一会儿便又有些忍不住了。
只是她心里又有些惧怕秦五丫,便只敢将身子往秦五丫旁边挪了挪小声的开口。
见秦五丫忽然睁开眼看向她,忙又将头底下,惊慌失措的样子像及了犯错后被抓包的熊孩子。
这个场面有些好笑。
可惜秦五丫却没什么力气能笑出来,紧紧只是呼气起伏稍大点,便觉得后腰处疼的厉害。
不过段月儿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秦五丫还是隐隐有些释然了。
哪怕接连两次见面她对段月儿的印象都十分不好,可说到底对方也不过是个从小被宠坏有些娇惯的熊孩子。
“有些渴了,你去帮我倒点吧。”
看了段月儿许久,顾半夏稍稍扬了扬嘴,低声道:
“别太烫。”
“好,好!你等等。”
见秦五丫终于开口,且脸色似乎并不算难看的样子,段月儿眼睛一亮。
不知怎么的原本紧紧绷着的胸口好似也松快了许多。
重新得了生气的段月儿整个人好似一只松鼠般‘噗通’一声轻快的从床上滑落,几步便串到了客房中心的八仙桌前:
“壶里的水是热的,正好还有些桂花你可要加些?”
“不必了,清水便可。”
秦五丫笑笑,觉得现在的段月儿跳脱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过却实在可爱了不少。
水晾过,是温热的。
秦五丫喝了小半杯放下,见段月儿仍旧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不由心生作弄之心:
“你若闲着不妨去门口瞧瞧,看看可有人回来找我。”
“好。”
段月儿有些郁闷点头,却也不生气,只讪讪的自个儿搬了根凳子坐到了门口。
见秦五丫看向她,竟还真的将耳朵贴到木门上,小心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没想到段月儿还有这么呆萌的一面。’
顾半夏忍俊不禁:
‘不过说实在的被人服侍的感觉确实不错,就是换来的方氏太遭罪了些。’
“来了来了!”
附耳听了片刻,忽然段月儿惊呼一声,哧溜从凳子上跳了下去。
“什么来了?”
秦五丫疑惑,莫不是吴掌柜他们回来了。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回来抓我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段月儿有些惊慌失措的趴在门前听了一会儿,便急的满屋子乱串:
“真的是他们又找回来了。”
“你先别急,或许只是路过而已。”
看着段月儿闹腾,秦五丫蹙眉:
“你倒地是惹了什么人,需要这般躲躲藏藏?”
“我...”
听到秦五丫问话,段月儿安静了下来,有些紧张的问道:
“我若是说出来,你可不许出卖我,更不许把我交给那些人。”
“嗯。”
秦五丫点头,心下却道:‘出不出卖也得等你先说了吧。若是你镇的杀人放火了,难道我还能窝藏你不成?’
“那些人都是我爹派来的。”
段月儿有些尴尬的冲着秦五丫苦笑:
“我爹他要把我绑了送去见官。”
“什么?!”
闻言秦五丫一愣。什么叫‘绑了送去见官?’莫不是这段月儿真的杀人放火了?
“这事情也不能全怪我呀,还不是章家那疯婆子惹的祸。”
许是心头实在委屈,段月儿一屁股坐在了秦五丫的身旁,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
“明明就没有的事,可贾家那疯婆子非要出来胡说八道。她也不想想,就她家那小子的混蛋样子有谁家正经姑娘能瞧的上。
却...却非要在外头说是瞧上我了,说是要上门来提亲。惹得整个云州府的人都再看我段月儿的笑话。
我也是实在是气不过才请人教训了下她家小子,又没有真要了他小命。他们倒是好领了一大家子的人找上门来讨说法。”
“原来没死呀。”
闻言,顾半夏松了口气,心道:
只要不是犯了人命官司就成。
“当然没死,不过是挨了两顿拳脚罢了。”
段月儿说到此处也来了火气,一把抹去眼泪便骂道:
“也是那小子没用,看着人高马大的,才挨了两顿打就起不了床了。就这样的货色还想来我段家提亲。”
“那现在是怎样?”
闲来无聊,秦五丫听着倒也来了两分兴致:
“半残?还是终身都下不来床了?”
“哪有这么严重。依我看定是那姓贾的混子装病不肯出门,他家便以想此讹上我们。”
说道急处,段月儿伸出一脚便狠狠踹在一遍的小几上,惹得小几上的油灯一阵晃荡。
“喂喂喂!说归说,可别动手动脚的。
这油灯和你没仇。再说了客栈可不是你家,这里砸坏了东西是要赔钱的。”
秦五丫翻了翻白眼,心道这小丫头可有够虎的。
“不过是盏油灯,能有多少钱。”
段月儿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满秦五丫的斤斤计较。
“一盏油灯确实不值多少钱,不过可惜的是段大小姐你现在口袋里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说罢秦五丫还不怀好意的道:
“若真要是坏了,我肯定不会帮你赔钱。说不定你到时候就能这客栈的掌故扣下做个烧火丫头什么的,兴许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你!呜啊......你们都欺负我!”
段月儿被气的想跳脚,却又不敢反驳秦五丫的话,憋闷之下竟又是委屈的哭了起来。
这算是女汉子与软妹子的终极结合吗?
秦五丫抚额。觉得自己脑仁疼:
“好好说话,再闹就给我滚出去。”
“好!”
一听又要出去,段月儿识趣,立马捂嘴。
只身体仍就不自觉的抽动,加之眼角还落着泪水,显得十分可怜。
有了秦五丫的威慑,不再哭闹的段月儿说话还算简单明了,没多久秦五丫也就弄明白了其中缘故。
说来也有趣,段月儿口中那个被揍的贾家小子,秦五丫居然也是知晓几分的。
甚至说还因他狠狠的敲了章家一道,发了一笔不错小财。
那人叫贾玉风,家住清水镇贾府。
贾府比邻章府大宅,也是清水镇上有名的大户,不过比起云州府段家来说差距还是有些大的。
贾玉风是贾府的宝贝疙瘩,长得一张不错的脸皮子,若是不开口倒也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可做的事儿却是连街边的混子都不如。
那日贾玉风在自家的胭脂铺子里无意间看到段月儿。
许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刁蛮性子的姑娘,竟然只是一眼就倾心了。
不但每天心心念念的只想着怎么与段月儿凑关系,甚至还在外言说非段月儿不娶。
贾家本就有心与段家交好,又见自家的宝贝疙瘩钟情的竟然是段家最富盛名的小公主,自然乐见其成。
之后得了主意的贾玉风便花钱买诗词在风雅之所与段卿竹和段卿文混熟,甚至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当然与一向愿意跟在段卿文身后的段月儿也算认了个脸熟。
接下来的事情,秦五丫也听崔婆子说过一嘴。
说是那贾玉风抢自家妹子的紫果子酱来博取段月儿的欢喜,却不想段月儿还真吃这一套,没多久与贾玉风也打作了一团。
用段月儿的话说,便是她没有看去这小子的真面目被他假模假样的臭面孔给骗了。
可秦五丫却觉得,当时的段月儿虽然并不喜欢贾玉风,可见到一个皮相还不错的公子哥整日的跟在自己身后嘘寒问暖自然不会反感,或许还隐隐有些自得也说不准。
后来的事情便有些戏剧化话,贾玉风装的了一天两天的公子哥可装不了一辈子的翩翩佳公子。
本就只是靠着买了别人的诗词才混进了风雅之所,难保不会有被人拆穿的时候。
说来也巧,就在半月前,云州府某家小姐举办了一次填词吟诗的茶宴。
这种茶宴在富贵人家公子小姐圈里并不算少见,大多是打着风流雅事的名声替自己的家族在圈内拉拢人脉,当然也有公开相亲之意。
所以一般地位为上,才学次之,谁也没有真把吟诗作对当真。
然而这次出面的小姐却有些特殊,竟是个少见的实打实的才女。
有身份有容貌更有真才实学,所以性子也难免高傲许多。
这一场茶宴不仅邀请了云州府各家公子小姐,也同时叫了不少寒门学子前来,颇有让双方打擂台斗上一场的意思。
说来以贾玉风的家事和名声本来是入不了茶宴会名单的。
可偏偏段卿竹和段卿文都是重轻易之人,想着如此盛世怎么能把自己的兄弟落下,便硬是带了贾玉风前去。
那贾玉风自是高兴,前去之前还特意花大价钱偷偷又买了几首诗词。
想着在茶宴会露上一手,也好让云州府的公子小姐能高看自己一等,也更是为了让段月儿更加倾心与自己。
可贾玉风怎么也没想到,那家小姐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开口便要让在场的公子少爷应景填一曲词。
不但题材限制了,连词牌名都规定了。
这下贾玉风可傻眼了,他一共就带了两三首现成的,更是与这家小姐出的词牌名完全都搭不上。
想着贾玉风不由起了退缩之意。
可有些事哪是他想退就能退的,段卿竹和段卿文本皆是好文之人,本就对填词做赋颇为有兴趣,一开始就把贾玉风拉上了台。
他二人倒也是好意,想着新结识的兄弟家世虽然差上一些,才学却是十分了得的上了台,正好也借此机会在云州府的世家圈内打出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