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内殿,皇帝坐在那儿,笑着与慧妃说话。
陆婉几人走进去,规规矩矩朝两人行礼,才分别坐下。
“皇上,菜可还合您的口味?”慧妃却都是在伺候皇帝,或问问陆婉可喜欢吃什么,一直都在忙着。
至于宁轩与宁澈,慧妃就没有分那么多的心劝他们吃饭。
皇帝被服侍的十分舒心,用好了膳,夸了句陆婉是个好孩子,便离开了长宁宫。
陆婉有些摸不着头脑……
永和宫。
“镯子可送了?”齐贵妃见宁云月回来了,轻声一问。
宁云月嗯了一声,本想多说两句,瞧见里头的三皇兄宁淮,顿时闭上了嘴。
宁淮淡淡看了宁云月一眼,说:“其他人送了什么?”
宁云月一怔,忙说:“我去的时候恰好赶上了五皇姐送字帖给她……后来她又去长宁宫了,估计也会得好东西……”
陆婉不过是出丧了进次宫罢了……
宁云月心中岂会不嫉妒,她给陆婉的那对镯子,缠着齐贵妃许久都没拿到手,今日却就这么轻易的给了出去……
“皇上对平阳公主有愧,自然对平乐县主也就不会吝啬。云月,本宫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面上,你必须做好了,明白吗?”齐贵妃微微一笑,这其他宫的人会给陆婉送礼,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有愧?
宁云月眼神一闪,有些不明齐贵妃所说,不过因宁淮在这儿,她是一句都不敢问,垂下眼帘,乖乖应下了。
“云月长大了,到底不像小时候那样了。”齐贵妃笑了一下,目光在宁云月身上打转,咳嗽了两声,惹得宁云月忙上前扶住齐贵妃。
齐贵妃安抚性的拍了拍宁云月的手。
“嗯,云月是懂事了许多。母妃,儿臣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
宁淮点了下头,看宁云月的眼熟中也带了一丝欣慰,便朝齐贵妃行了一礼。
“有事就快去办吧。”齐贵妃虚弱的脸上带了一抹笑,催着宫女送宁淮出去。
宁云月扶着齐贵妃慢慢坐下,小心伺候着……
陆婉从长宁宫离开之时,慧妃给了她一副耳坠,说那副耳坠是平阳在未出嫁前,送给慧妃的,现下慧妃转送给陆婉。
慧妃笑着让陆婉收好耳坠,似不知道陆婉没有打耳洞一般。
陆婉浅笑,摸了下耳垂,同慧妃告辞,后又去了寿安宫,申时一刻才出了宫。
宁澈与宁轩在陆婉告辞后,也一道离开回皇子所去。
“五哥,刚才慧妃娘娘看我的那个眼神,我现在都还有些害怕。”宁轩皱着眉,嘴上说着慧妃,却也没有避讳宁澈。
宁澈嗯了一声,眼神冷淡,方才两人要离开的时候,慧妃的目光停留在了宁轩身上好久。
宁轩抱怨几句,后笑着说:“午膳没去母妃宫里吃,她一定很难过。五哥,咱们去我母妃那儿吃点点心如何?”
“你自己去,我还有些事。”宁澈眼神微闪,拒绝了宁轩的邀请。
宁轩有些纠结了,垂着头走着,他不知道到底是选母妃还是五哥……
走到了分岔路口,宁澈拍拍宁轩的肩膀,道:“楠母妃该等你急了。”
宁轩看了宁澈一眼,点了下头,到底绝对去楠嫔那里了。
“五哥,我到时候带好吃的回来。”
“去吧。”
宁澈笑笑,目送宁轩走了几步路,才继续往皇子所走,眼中的情绪不再掩饰,让身后跟着的宫人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触怒了五皇子。
这样的事情,经历过太多次,宁澈本该麻木了的。
可不知怎的,这一次,他又感受到了难堪。
宁澈打小就十分聪明敏感,他早早就感受到了母妃对他没有那么多的关心,母妃心里眼里都只有父皇一个人……
他对母妃而言的价值是什么?是引诱父皇到长宁宫用膳的诱饵罢了。
可这一次不同,坐在一处的还有陆婉,他不想让陆婉发现这个让他耻辱的秘密。
可一旦小姑娘进宫的次数多了起来呢?她那么聪慧,一定会发现,母妃请她留下用膳的用意是什么……
“殿下。”
宁澈进了皇子所,宫女忙出来行礼,当见到他冷若寒霜的脸,当即闭了嘴。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宁澈大步进了屋子,宫女把门轻轻关上,也不敢触怒五皇子。
“殿下,您怎么了?”门外有宫女担心的朝里头唤了一句,若是平常宫女当然没这个胆子,但这个人却是慧妃拨下来的人,名叫木心。
宁澈手捏紧,周身的不悦也慢慢收起,当他再次松开手的时候,食指处已经破了。
“无事,在外头候着,我有事情要想。”宁澈往外说了一句,他本可不答话……
可木心是母妃明晃晃的眼线,他现下,不能让木心出去说不该说的。
木心应了一声,后便去盘问跟着宁澈回来的宫人去了。
宁澈听到木心离去的脚步声,眼中浮现出厌烦,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就写,用写字的方式稳定心绪……
求而不得生执念。
他内心中仍然渴望母妃的关注,羡慕别人的母妃……
“啪!”宁澈手中的毛笔受不住力,一下子折成了两段。
宁澈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神微沉,看着手上的墨迹。
他心中的执念生的太重……
“影九。”宁澈唤了一声,“远安侯府的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件事情尽快调查清楚,你这几日不用跟在我身边。”
“是。”影九是一个合格的暗卫,他从不会多说话。
宁澈心知影九已经去查事情了,他拿起帕子,使劲的擦着手,想要弄干净,但墨迹已经干涸了。
“来人。”
宫女进来,见宁澈的手,忙退出去端水过来。
宁澈淡淡站在那儿等着,眼中的烦躁已经完全消失。
“殿下,水来了。”一名宫女端着水,一名宫女托着毛巾。
宁澈淡淡一笑,嗯了一声,把手洗干净后,又擦干了水。
他又恢复成了原来的那个自己。
人总是喜欢求而不得的东西,可笑又可悲。
他隐约有些明白了,为何会答应平阳姑姑照顾婉儿,为何会喜欢看婉儿生气的样子……
平阳姑姑对婉儿,婉儿对平阳姑姑,互相都有所考虑,无一不是为了对方好,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母子之情,但陆婉,的确让他,更心疼。
陆婉回到侯府,先回了簪花阁换衣裳,从宫里带来的东西,则让覃妈妈入册登机好。
“小姐,这对耳坠?”覃妈妈捧着盒子,语气有些迟疑,从外头走进来。
香茹正在给陆婉系带子。
“这是慧妃送我的,说是娘亲以前送给她的。”陆婉瞧了一眼,道。
覃妈妈脸上一喜,说:“难怪,老奴刚才就瞧着眼熟呢。”
陆婉嗯了一声,想了想,说:“妈妈对慧妃熟悉吗?”她最恨的人就是慧妃,却也因为最恨的人是慧妃,她就更不敢贸然的问起慧妃的情况,生怕被人察觉到了心中的想法。
“熟悉,慧妃娘娘与公主差不多是一道长大的。”覃妈妈低声答道。
“妈妈先把这对耳坠收起来,等我打了耳洞马上要戴的。”陆婉轻笑一声,“时辰不早了,还要去祖母那儿一趟。”
“小姐想要打耳洞了吗?先让丫头同二夫人说一声,也好寻个稳妥的婆子。”覃妈妈提议。
陆婉点点头,覃妈妈便去派人办这差事去了。
陆婉收拾好了,身后跟着两人,便去了前屋林氏那儿。
“祖母。”陆婉走进去笑着给林氏行礼,却发现屋子里头还坐着白太姨娘,而地上则跪着白太姨娘的婢女海棠。
“婉儿受累了,清儿在厢房里玩呢,你过去陪她吧。等会儿再过来一道用晚膳。”
林氏搂着陆婉说了几句,便打发她走了。
陆婉有些奇怪,这海棠犯了什么事?她抬眼看了白太姨娘一眼,倒是没有任何的异样。
“这是怎么了?”陆婉在前往厢房的路上,压低了声音问香茹。
香茹也压低了声音,说:“海棠她是大爷的人了,老夫人抬为了通房,但是白太姨娘要抬姨娘……”
“为何方才不告诉我。”陆婉眉头一皱,略微有些不满,簪花阁一屋子的丫头,竟没有一个先知会她的。
香茹有些窘迫的张了张嘴,道:“小姐,这事,您……”
陆婉见香茹的样子,有些明白了她的顾忌,但是,这并不是借口。
若是往后都这样了,她还如何靠着下面的人眼观八方!
“此事回去再说。”陆婉淡淡看了香茹一眼,语气平淡到让香茹觉得有些冷淡。
香茹心里头一惊,眼中滑过一丝紧张,行事也更为谨慎。
“姐姐,你来了。”陆清正在跟下人玩着,一回头就看到陆婉来了,忙把手上的东西扔了,就笑着要扑到陆婉身上。
陆婉含笑看着陆清,身子却微微往后退了半步。
“清儿。”
香茹因发现自己办错了事,便一直都细心观察着陆婉的反应,现下见了,伸出手就把陆清挡住了,让陆清没有撞到陆婉的身上。
陆婉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她这身子,可受不住陆清每次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