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苏登上船,因没有船夫,顾含章亲自拿起木浆起航。
小船刚刚走了不远,远处隐隐传来了乌泱泱的马蹄声与鼎沸人声。
谢姝苏脸色一变,他们竟然追了上来。
“坐稳了。”顾含章不慌不忙,他使了内力,船竟直直冲了出去,转瞬便与码头拉开了距离。
颜卿之骑在高马之上,神情冷清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扬手,冷漠道:“放箭。”
黑压压的侍卫们整齐划一的扬起手中羽箭,但毕竟羽箭射程有限,纷纷投落入水中,水花四溢。
颜卿之望着激起千层浪的水面,他神情闪过一丝阴鸷,阳光透过云层,浅浅地撒落在他俊美的脸上,衬托得他原本苍白的面容仿若透明。
他随手从侍卫手中夺过一把弓弩,飞身跃起,稳稳以足尖站在马背之上,一手拉弓,另一手松开,羽箭破空而出。
顾含章望着迎面而来的羽箭,他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意,手中木浆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将那支羽箭打落在地。
眼看船在水面上渐行渐远,颜卿之的目光中染上血色。
恍惚间,从前少女的笑容又出现在眼前,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要彻底失去她。
他翻身下马,跑至码头,无声喊道:“苏苏!”
他后悔了!
他怎会不知道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实情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走掉!
他盯着船上那道逐渐朦胧的身影,心口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旧伤加上打击,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转首朝惊愕的白黎道:“我彻底失去她了对不对……”
说罢,他眼前一黑,陷入昏迷之中……
顾含章目光冷厉地瞄向岸边的场景,他毫不留情地转身,逐渐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
他和苏苏的人生还很长呢。
世事变幻无常,但愿他能够与她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半年后。
谢姝苏身着普通人的衣饰,一头乌发盘在脑后,两缕散发的头发调皮垂在她的脸颊边,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的感觉。
长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她在小摊上买好了菜,放在篮子中准备回家。
旁人见她都热情打招呼:“顾家娘子,又来买菜了!”
“是啊!”谢姝苏浅浅一笑,竟是顾盼生辉,看得摊主们都移不开眼睛。
半年前,风闪雷鸣后的一早,天气放晴。
早起去打渔的渔民们发现了一个在巨浪中被冲上岸的破烂小船,那高大的男人即便被水呛得昏迷,也紧紧搂着怀中娇弱的女子。
好心的渔民们救下了他们,顾含章醒来后,得知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而是一个身处深海之中的孤岛。
他们来到的地方,叫做江户城。
这里的人,还从未听过大祁大越,他们一直久居在岛上,以打渔为生。
顾含章就此定居,因为他力气极大,即便是最优秀的武士无法与他抗衡,逐渐也传出了名气。
如今他在幕府担任大将军的家臣一职,赚取家用。
而谢姝苏白日则在家中教小孩子们写字赚些微薄零用,如今在江户城倒也颇受渔民尊重。
正当众人痴怔看着她时,突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来人容貌俊雅,戴了半面面具,长发散落在身后,被风吹得如波浪起伏,又如同漂浮萦绕的黑色云雾。
他容貌俊朗,一只眼睛深邃黝黯,冷冷瞄了这些摊主一眼。
摊主们畏惧他的气场,急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倒是那些妇人们看直了眼。
顾家郎君实在生得俊俏,面容犹如能工巧匠雕刻而成,无一处不完美,就算眼上戴了银色面具,依旧遮挡不住他那慑人气魄。
谢姝苏知道他是又吃醋了,好笑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顾含章转过头,望着她时,眼中冷漠悉数褪下,只剩下柔情。
只是他嘴角紧绷,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谢姝苏问道:“你怎么啦。”
“他们看你,我不高兴。”顾含章冷眼睨了一眼摊主们,摊主急忙低下头,不敢再吱声。
谢姝苏忍俊不禁,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她将手中竹编篮子递到他手中,牵着他的手往家中走去:“我若不出来买菜,我们吃什么?”
“前几日帮大将军打下了谋反的藩,得了赏金,我去买了个小丫头来侍奉你。”顾含章感受到小娇.妻的手心温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
谢姝苏最怕痒,她抽回手,歪头看向他:“哼!”
“说真的,真想把你整日霸在我身边。”顾含章从背后抱住了她,弯腰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谢姝苏的脸上浮现两朵绯红红晕,现在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几乎可以察觉到旁人都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他们。
她转头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越发的说起胡说来!快点放开我。”
顾含章斜睨了一眼其他人,小声道:“我抱我的妻子,关他们什么事?”
他突然拦腰抱起她,朝着租住的小院回去。
谢姝苏吃了一惊,她轻轻咬住嘴唇,只能将头埋在他怀中当只鸵鸟,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窘迫的神情。
回到家中。
小院虽然小,但是布置得干净素雅,谢姝苏还在院中种下了两树怒放的粉色樱花,为小院添色不少。
走到房中,顾含章稳稳坐在凳上,却不曾松开她,仍旧让她稳稳坐在他的腿上。
“我要去做菜了,别胡闹了。”谢姝苏伸出手指无奈戳了戳他的脑袋。
这个男人心中住着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每次都任性妄为,霸道地喜欢着她。
“顾夫人没有听过一句话吗?秀色可餐。”他认真地凝视她的双眸,笑声温柔,“每次看到顾夫人的脸,我就觉得很喜欢,一点都不觉得饿了。”
“顾含章,不许再胡说了——”
谢姝苏连一双晶莹粉红的耳朵也发起烫,他如今也不知道哪学来的甜言蜜语,惯会哄她开心。
她有些羞赧。
顾含章越看她那张羞红的小脸越觉得可爱,他低头轻轻亲了一口她的脸颊,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今后都不用你再做饭了,我的女人,怎么可以天天做粗活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