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之温柔地望着她,眼中似是洒落璀璨星光:“傻瓜。”
谢姝苏盯着他的眼眸,微微抿唇笑了。
第二日谢姝苏醒来之时,室内已经一片清明,房中婢女们正有条不紊地忙着各自手中的事情。
见谢姝苏醒了,兰若急忙捧上衣服上前侍奉,道:“小姐,今日一早便听大小姐身边的瑞珠来请您,说是清河郡主邀请您与大小姐一同前去裴府用茶。”
她说罢,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谢姝苏,道:“清河郡主本就怨恨您,小姐,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谢姝苏点头,道:“那就说我身子有恙,便不去了。”
“是。”兰若躬身准备出去回了来人。
哪知这时突然有人在门外笑道:“妹妹,清河郡主好心请你,你却为何装病不去呢?”
话音刚落,只见帘子被掀开了,谢姝媺光鲜亮丽地走了进来,她看着谢姝苏面上含笑,落落大方犹如一朵艳丽的牡丹,“我瞧妹妹的气色却是极好的。”
谢姝苏心道,这块难缠的狗皮膏药!
可是心中如此想,她还是扬起一道干净明澈的笑容,“姐姐,你不忙着准备你的婚事,来我踏秋楼做什么?”
“清河郡主邀妹妹去喝茶,早就知道妹妹不会去了,所以我便来亲自等你一同前去。”谢姝媺道。
谢姝苏叹了一口气,道:“我今日一早起来便觉得头疼,大抵是昨天夜晚吹了风,姐姐,你就饶了我吧。”
她说罢,眼中唯有一片取笑之意,“姐姐,今日兰成王殿下也会去王府吗?怎地你不关心你的婚事,反而一直记挂着我?”
想到自己的婚事,谢姝媺便气得牙痒痒,还不都拜谢姝苏所赐,婚期才会延后!
不过她也不恼,她本就不爱萧郅,婚期延后除了在府中有些丢脸,对于她来说却不是坏事。
想到此,她轻扯出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妹妹的事情自然是我的事情,虽然我与妹妹有许多误会,但我们骨肉相连,我又怎么能不记挂你?难不成妹妹不敢前去王府,是畏惧清河郡主?”
谢姝媺分明是自己想要激怒自己,谁知道她腹中又藏了什么坏水,谢姝苏心中却是有些想要见识见识。
这般想着,谢姝苏便扬起下巴,满面温柔和顺的笑意,“姐姐的好意妹妹就却之不恭了,兰若,帮我换衣。”
“妹妹,那姐姐便在外间等着你了。”见谢姝苏同意,谢姝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施施然走了出去。
见谢姝媺出去了,兰若不由得有些着急,道:“小姐,她分明不怀好意,您为何要答应她?”
“她既然这样想要我去,想必又是设了什么局,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好推辞呢?”
谢姝苏眯起双眸,遮住了眼底的明了清澈,唯余淡淡的嘲弄。
她换上一袭白色织金对雉云锦袍,一头乌发挽作同心髻,上斜斜插了两支水晶玉兰簪,看起来甚是清丽脱俗,这才落落大方地走了出去。
当谢姝媺见到她只是淡抹便足矣盖去自己风头之时,一张俏脸不禁变了颜色,讽刺道:“妹妹的生母虽然只是一个贱奴,但是真真长得国色天香。”
谢姝苏认真地看了一眼,极为好心地提醒道:“姐姐,我母亲不是贱奴,而是亭阳侯府的小姐。”
这话将谢姝媺气得咬牙切齿,对了,如今她们都已经不是贱奴身份,沈家已经复起……
想到此,她便冷冷斜睨了一眼谢姝苏,这个小贱种为什么偏偏这样好命,她真的恨死她了!
谢姝苏不用看便知道生性善妒的谢姝媺在想什么,她却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就是要憋死她这个伪善的大姐!
谢姝媺铁青着一张脸,道:“妹妹你真是好手段,我真是自愧不如。想来你们沈家明明已经败落,却突然重新复起,真是好福气。”
“泰康王殿下亦如此。”谢姝苏轻轻扶了一把发间的簪子,漫不经心道,“屹立不倒才是本事,复起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姝媺脸色一变,不知道谢姝苏又想做什么,要知道这个死丫头向来心眼多得很。
但是谢姝苏却只是无辜地迎上她探寻的目光,笑道:“姐姐,我们走吧。”
谢姝媺犹如拳头打在了棉花里,让她有气无处撒,只得点了点头,道:“走吧。”
到了王府后花园的亭子外,远远便瞧见了建康的小姐们正围着新野公主,而清河郡主便站在新野公主身旁,满面春光道:“公主,这是我父王特意为我制作的屏风!你看看好不好看?”
新野公主抬首望向面前的屏风,只见这屏风被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为被精雕细琢而成薄如蝉翼的碧玉,雕刻着精致繁琐的花纹。
新野公主并非没有见过碧玉屏风,只是这屏风下半部分竟镶嵌着珍贵的象牙。
象牙往往都被制为筷子等物件,可这象牙竟被雕镂成栩栩如生的楼台城池,看起来古朴大气华贵异常,这样的屏风也不知要多少象牙来相配。
哪怕是见惯了建康贵族子弟胡闹的新野公主也不免有些微微发愣,道:“好精致的屏风,这象牙更不是凡物。”
“回公主,这是我父亲让阳翟的猎户们围堵了几头大象,更是找了能工巧匠,不知花费数月的时间才得了这一扇屏风呢。”清河郡主得意洋洋道。
新野公主连连点头,道:“都说阳翟的奢靡之风比之建康更甚,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我父皇向来简朴,却不曾做出如此之事。”
清河郡主顿时气势下去了几分,面上却含笑道:“陛下仁心。”
新野公主到底是女子,见了这屏风也是心中羡慕不已,上前轻轻抚摸着象牙,道:“真是精致非凡。”
“公主既然喜欢,那我便借花献佛,将这屏风送给您如何?”清河郡主急忙表示自己的心意。
新野公主听了喜笑颜开,道:“你说真的?”
“那是自然,这些小玩意都只为了博公主一笑罢了!”见新野公主开心,清河郡主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若是她能够与新野公主处好关系,今后也便不用那般如履薄冰了,“能够讨公主欢心是我的荣幸。”
这一幕全都落入了谢姝苏的眼中,她远远瞧着,不由蹙起了眉头,道:“清河郡主好奢侈。”
可是这般露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姝媺唇边扬起了一道讥讽的笑意,道:“我十四姨深受凌风王的宠爱,自然身份高贵,这世上她若是想要什么,自然没有失手的。”
谢姝苏斜睨她一眼,“自然如此。可是凌风王又怎比得上泰康王得陛下圣心呢?”
“我外祖父战功显赫,当然是凌风王所比不上的,只不过……”
说到这里,谢姝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如今母亲去世,泰康王妃虽是自己外祖母,却仍旧有自己的亲生孙女,自己这个外孙女到底生疏了。
而清河郡主,这个愚昧无知的女人,明明声名狼藉,却因着父亲的原因如此嚣张,更是能够嫁给裴珩!
哼!天底下的好事怎么能够让这个女人占去了呢?
谢姝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萧沛、谢姝苏,你们尽情的斗,我只需看你们狗咬狗便是!
谢姝苏好笑地望着时而愁眉不展时而唇边扬起冷笑的谢姝媺,“姐姐心中在想什么?为何突然开心突然失落?”
“没什么。”谢姝媺恍然大悟,忙摇了摇头,“我们一同去见清河郡主吧!”
谢姝苏含笑随谢姝媺走上前去,笑容温和且明澈,“参见郡主。”
清河郡主扬眉,眼中的怒气似是化作了熊熊烈火,却被她强行压制了下来,笑道:“谢家两位小姐来了。”
众人皆是一怔,要知道清河郡主往日见到谢姝苏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今日竟然这般和善?
而谢姝苏心中也有些微微诧异,她直起身子,毫不胆怯地看向了清河郡主,笑容嫣然,“多谢郡主今日请我来裴府。”
“你我又何必客气?你是阿珩的挚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挚友,从前是我太莽撞了,但是如今你我何不一笑泯恩仇呢?”清河郡主的小欧让犹如雾气缥缈。
此时微风习习,一阵花香拂过,沁人心脾。
清河郡主手捧酒盏,步步逼近,明明笑靥如花,却犹如毒蛇一般露出唇边的獠牙,“这就当是我的赔罪酒了。”
谢姝苏笑得温和且美丽,“奴家身子孱弱饮不得酒,恐怕要辜负郡主的美意了。”
清河郡主忍不住挑眉,“你是在怀疑我给你下毒?”
说罢不容人分辨,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笑道:“你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令我失望。”
“妹妹,你就喝一杯吧,何必拂了郡主的面子。”谢姝媺微蹙蛾眉,轻移莲步上前倒上一杯酒,“妹妹,就算不看在郡主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吧。”
谢姝苏眼见两人将自己逼得无路可退,便伸手接过酒杯,哪知刚刚握住酒杯,一只细腻如骨瓷的手突然一把横过,打翻了酒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