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没事。”谢姝媺沉声说道。
如今的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在了谢姝苏身上,好像以此能够令自己心中的郁结减少一些。
谢安疑惑地望着她,“媺儿,你好像与从前不一样了。”
“大哥,从今往后我若是想坐稳我兰成王妃的位置,就要面对未知的一切凶险。”谢姝媺沉声说道,她的目光落在了天际,只见幽蓝的天空之中飘浮着犹如柳絮的云彩,随风飘动。
“谢姝苏此人心思恶毒,我不能与她正面相对,但是我可以拔去她身边的那些钉子……”
钉子?
谢安一句也听不懂,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一片疑惑。
一眨眼几日过去了,谢姝媺这几日都很安静,从来没有来寻过谢姝苏的麻烦,谢姝苏倒也乐得自在,每日抚琴作舞,好不自在。
这一日,恒信却是邀请谢家去参加家宴。
谢鲲虽讨厌恒家那种荒诞的宴会,但是萧郅竟然亲自前来接谢姝媺一同前去,他便只得命府中其他人也跟去。
恒家依旧气派,飞檐朱壁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因为天气炎热,今日的蔬果全是用冰镇了之后才送来的,舞姬们依旧妖娆貌美,满面堆笑,似乎早已经忘记了之前恒信连杀三美人的事情。
谢姝苏随着众人坐在小几之后,正巧卓清韵坐在她身旁,十分欢喜道:“谢小姐,你也来了!”
谢姝苏含笑看着她,“卓小姐如今打算长居建康了?”
“是啊。”卓清韵自从薛为死之后就得到了一大笔钱,她不愿回娘家,索性在建康买了一所小宅子长住。
谢姝苏微微含笑,没有再说话。
今日的宴会是在竹林之中,四周的大缸之中都放了冰块,侍女们手持芭蕉扇,轻轻晃动扇子,吹来清风幽幽,吸气之时还有丝丝凉意。
众人都不得不感叹恒信就是懂得享受,竟然想出如此妙法来降暑。
夏天冰之珍贵,可是恒信竟然如此奢侈地大肆使用,众人都不禁在想恒家的冰库到底有多大。
恒信得意洋洋地坐在上首,打量着下面所坐的裴珩,道:“裴珩,你说是你裴家财势过人,还是我恒家更胜一筹?”
裴珩如今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神采飞扬,他的下巴上一层青灰色的胡茬,看起来疲累不振。
听到恒信叫他,他才抬起头,神情淡然道:“自然是恒大人富甲天下。”
他如今常常与贺时七闲聊,听来了一个词,藏富。
若是富贵且不知收敛者,很容易被皇族拿来开刀,裴家往日常常与恒信斗富,实属不是个好主意,不仅挥霍浪费不提,更容易被那些见钱眼开的世族们给盯上。
“我没有听错吧?”恒信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向来与他水火不容的裴珩竟然会承认自己家不如恒家有钱?
他抬眸,眼珠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冷声道:“裴珩,你如今还真是丢你裴家颜面。”
裴珩扬眉,不可置否。
恒信见他并不着急,一个人自说自话有些许无聊,便也不再与他说话。
他看向众人,洋洋得意道:“我这些日子前去了其他国家游玩,得了一件稀世珍宝,准备献给陛下,不过如此的宝物,若是没有人欣赏,便也太可惜了一点。”
说罢,他扬了扬手,众人只见两个侍卫合伙拿了一幅比人还高的画卷走了进来,不由得好奇睁大眼睛。
“这是什么啊恒大人?”
恒信见吊足了众人胃口,便命侍卫将画卷展开。
一时之间,惊叹连连。
只见这幅画比一人还高,伸展有十多米之长,共描绘了数量庞大的各色人物,设色淡雅,画面长而不冗,繁而不乱,严密紧凑,如一气呵成。
画中大街小巷,店铺林立,酒馆、茶馆、点心铺等百肆杂陈,城楼、河港、桥梁、官府宅地和茅棚村舍密集,其上至少有五百多位人,个个衣着不同,神情气质各异,栩栩如生。
画中之景物,大至寂静的原野,浩瀚的河流,高耸的城郭,小至舟船上的人物,摊贩上的陈设货物,市招上的文字,丝毫不失。画面中各种情节,组织得错落有致,同时又具有情趣。
“此画用笔圆熟细致,界画桥梁、屋宇、人物皆细腻严谨,真是了不得的画作,堪称画中瑰宝。”
一位老学究眼睛都发亮了,他不知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的佳作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老学究的话,若说画幅她们见得多了,原也不稀罕,只是这画幅如此巨大,作画之人竟能画得如此逼真,想必是耗尽了心血,便纷纷赞叹。
恒信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捻胡笑道:“陛下最是喜爱风雅之物,所以我寻遍世间才得了这样一件宝物。”
“恒大人真是忠君爱主。”
“是啊,恒大人一番心意必定会让陛下龙颜大悦!”
其他官员争先抢后地巴结道。
恒信脸上扬起得意的笑意,高声道:“恐怕你们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精致的画作,本大人今日心情好,便准许你们离近去观看。”
谢姝媺坐在人群之中,眼神淡漠地盯着这幅画与纷纷围上去的众人,心中突然有一个主意逐渐浮现心头。
谢姝玥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幅画,她低低朝谢姝媺道:“媺儿,我们也去看看这幅画吧。”
“好啊。”谢姝媺的双眸中闪烁着熠熠光彩。
两人一同走入人群之中,谢姝玥挤进人前,目光惊艳地看着这幅画,低低叹道:“这画是倾注了多少心血,才能够如此精致……”
她话音未落,只觉得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撞了出去,她一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了出去,一下子跌倒在画卷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画卷上多了一个大洞。
人群顿时大乱,恒信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猛地站起身冲至画前,一把揪住了谢姝玥的衣襟,重重一巴掌落在她的脸颊上,怒声呵斥道:“你竟敢毁了我的画!”
不止恒信愤怒,就连其他欣赏这幅画的人们脸上都浮现了怒意,这样一幅稀世珍宝,竟然就这样毁于一旦!
“不是我……不是我……”谢姝玥吓呆了,她怔忪地望着人群,“是她们有人推我!媺儿,你为我作证啊!”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呢姐姐……”谢姝媺好像受了惊吓,怯生生地往后退了两步,萧郅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他冷睨了一眼谢姝玥,语气冰冷如刀,“你自己犯的错,别将媺儿扯进去。”
谢姝玥绝望地望向谢鲲,哭泣道:“祖父,不是我,不是我!”
谢鲲却心疼地望着这幅画,他本是惜才之人,眼看着一副惊世画作毁在自己面前,神色变得可惜起来,“如此一座巨作,真是可惜了。”
“谢丞相,你的孙女毁了我的画作,该如何赔偿!”恒信勃然大怒道。
谢鲲站起身,道:“恒大人,我会寻来画匠,竭尽全力将这幅画补好……”
恒信却咬紧了牙,道:“不必了,我正巧少了一张美人皮来作画!正好让你孙女来补上!”
就在众人还没有意识到他话是什么意思,恒信手中不知从哪里多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谢姝玥杏眼圆瞪,脖子之上已多了一道血痕,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恒信一脸。
胆小的女眷们吓得尖叫连连,而谢姝媺也没有想到恒信竟然会如此果断的杀掉谢姝玥,她身子微颤,心头却满含快意。
这个贱人竟然敢与谢姝苏联合起来算计自己,现在也算是报应了!
谢鲲神色一变,他看向恒信,怒声道:“恒信,你竟然杀了我的孙女!我定要陛下给我一个公道!”
他公事繁忙,平时对这些孙女虽然没有感情,但是恒信如此是在重重打他的脸。
恒信却笑了,他满脸是血,看起来格外吓人,“好啊,我倒想看看陛下会如何判案!”
谢鲲冷睨他一眼,命人将谢姝玥的尸首抬走。
而恒信啧啧两声,可惜地看着谢姝玥的尸首,轻描淡写道:“可惜了,不然看她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剥了她的皮,用来作画必定是上品。”
众人都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恒信。
恒信不是人吧!是恶魔!
天知道他脑子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变态的想法!
恒信不顾众人探寻的视线,咳嗽了两声,立刻有个低眉顺眼的婢女跪着爬行至他身边,乖巧地张开小嘴,待他将痰吐至自己口中,才下去了。
众人顿时一阵恶心。
卓清韵捂住了胸口,面上全是惊惧之色,“天哪,恒信真是一个变态!”
“这是肉唾壶。”谢姝苏坐在人群之中,神情淡然的说道,“他是效仿前朝将领所为,只可惜那位将领后来被凌迟处死,不知恒大人最终会是何下场。”
卓清韵哪里还敢接话,三魂已然丢了六魄,坐在小几后瑟瑟发抖,建康的人,都是疯的!
“父亲,你若是不敢剥了她的皮,那女儿来!”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之中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美貌少女横眉竖眼,手持鞭子挡在了抬谢姝玥出去的小厮身上,手中鞭子犹如游龙翩然,将那两个人抽的满脸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