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热起来了,太后想在安平别庄避暑,皇上孝心,也不急着回鸾,便都在别庄小住了下来。
钟妙仪跪在昌平阁外的石凌子路上,她没抬头,石子硌得膝盖青紫她也没有动一下。
太后发了大怒,没有人听她辩解一句,云梦琪抽抽搭搭的卖惨,说是因为钟妙仪打了她耳光才会失手把钟妙仪给推了下去。
是皇上力保她为她求情,太后才松口说罚跪在昌平阁外的石凌子路上。
云梦琪脸上的肿都消得差不多了,她的绣花鞋在钟妙仪面前停下来,心中十分的痛快:“你晓不晓得咱们的分别是什么?”
钟妙仪抬起脸,阳光照在脸上,睁不开,云梦琪背着光,黑漆漆的一片。
她红唇微扬,微微弯腰:“我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你却是风尘里捡回来的公主,当真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么?”
钟妙仪半是冷漠半是自嘲的笑:“我一向掂量的清楚。”
“呵,算你识相。”云梦琪勾起嘴角,脸上的得意之色毫不收敛。
她走过钟妙仪身边的时候,钟妙仪开口道:“希望你不会后悔。”
云梦琪快步的走开了,似乎并没有听清楚钟妙仪说的话。
一个时辰跪够,钟妙仪感觉自己下半身像是撕裂一样痛,根本就站不起来,她蜷缩着双腿默默忍受,一点一点等待着能够伸直。
眼前的阳光突然被挡去,她还没来得及看,那个人就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也不管她痛得快要摔倒的步伐,一声不吭的将她拖到荒僻角落。
钟妙仪实在是太痛了,在看清楚是苏泽衣以后她真的快要崩溃。
“你干嘛!你到底要干嘛!”她的神经已经被折磨的敏感又脆弱,她疯狂的在苏泽衣身上脸上胡乱的拍打,发泄般怒吼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
等到她哭够了,打够了,闹得累了,苏泽衣才握住她的双手,把满脸泪痕的她抵到藤蔓植物的后面,正好挡住他们两人的身影。
钟妙仪死死地闭着眼睛不肯看他,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他放过自己,她知道苏泽衣此时一定恼火得想要掐死她,可她还是固执的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凶狠的咆哮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苏泽衣不满意她现在的样子,他掐住她的脖子,说话的语气永远带着命令:“睁开!”
钟妙仪的睫毛抖了好几下,才终于支开了一条缝。
苏泽衣黑着脸,掐住她的整个下巴抬起来,她。。。很美,苏泽衣一直都知道她很美,否则也不会有人一掷万金只为了单独见她一面。
“太后没有追究,算你这次走运。”他冷森森的笑,一开口就置她于死地,“你别指望我会放过你,钟妙仪,你欠我的,还多着!”
钟妙仪愤恨的瞪着他,她欠他的,早就已经还清了!
“我们早就已经两清了,苏大人!”钟妙仪气笑,冷漠的挤出一句话来,他被她的笑容狠狠蛰了一下。
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从牙牙学语的小萝卜头,变成名誉京城的青阁花魁,她像是一根浑身是刺的玫瑰,漂亮、蛮横、没有畏惧。
她又喊他‘苏大人’,苏泽衣不知为何心坎里就是一股无名火,他惩罚般的咬她的唇,钟妙仪挣扎得厉害,苏泽衣狠狠的一口将她的唇瓣咬破,甜腥的血味钻进嘴里,他的火气才算是消了一些。
“别忘了你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他放开她,对于自己的失态感到恼火,他扔下她一个人在这里,转身快步离开了。
“谁在那里?”苏泽衣前脚刚刚走,钟妙仪就听见从另一方传来一声戒备的低喝。
大概是听到这边的说话声,特意过来查看一番。
钟妙仪赶紧抹了一把脸,把泪痕擦干净,衣服上的褶皱也扯平,她去看那个过来的人,却撞进一双年轻清澈的漂亮眼睛里。
阳光在他漂亮的眼睛里点缀了几个光点,如同天际的斑驳光晕。
钟妙仪瞬间沉迷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唐尧的眼睛。
看到是熟悉的面孔,唐尧警惕的表情松懈下来。
钟妙仪半垂着眼点了点头,因为罚跪的缘故,她没有佩戴头饰,只随意挽了一个发髻,脑后披散下来的柔顺长发随风轻轻飘摆。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没有什么话说显得格外尴尬,钟妙仪不知道唐尧正打量自己,她随意捡了一个话题。
唐尧拍了拍自己的软甲,说话的时候有些骄傲:“我现在是皇城编织护卫队的总头领了,刚来别庄还不熟悉,皇上让我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听到这边有动静,我就过来了。”
唐尧特别好相处,只要撕开一点点话题,他就可以自导自演的说很多很多东西出来,然后延伸到别的话题。
钟妙仪只需要安安静静保持微笑听他说就好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钟妙仪见他在怀里摸索,不知道又是想到了什么,真是孩子气。
唐尧摸了好半天,才把一个小瓷瓶给摸了出来,他乐呵呵的傻笑几声,递到钟妙仪的手上。
“这是。。。”钟妙仪接过来看了两眼,仿佛是一瓶药膏。
“跟你说着话,险些忘记了,这个是活血祛瘀用的,你这两天在昌平阁外跪着,我专门去看过的,那个路上全都是石头铺的,你膝盖肯定肿了,这个药膏特别好用,我以前磕着碰着了,我娘就是给我用的这个。”他格外认真的说,还举了个例子,像是怕钟妙仪不信似的,说完了才突然觉得自己说这个似乎有些不妥当,像是在嘲笑她挨罚一样。
唐尧有点局促不安,生怕钟妙仪误会了自己,急的抓耳挠腮手舞足蹈的解释:“那个。。。我不是说你罚跪的那个事。。。我只是。。。”
越解释越乱,唐尧认命的叹口气,耷拉着脑子。
钟妙仪被他逗乐,心里暖暖的,刚刚被苏泽衣捣乱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了起来,她把小瓷瓶收好,对他微笑道:“谢谢你。”
唐尧楞了一下,随后立即笑了起来:“其实云梦琪郡主说的话我没信的,她哪有你伤的重啊,而且。。。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