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妙仪眉头紧锁也不知在想什么,苏泽衣便问了一声:“怎么?是你从宫外带回来的人?”
“是,按理说这会儿不该是在房间里的。”钟妙仪刻意说一句,心里边已经有了计较。
他闻言点点头:“你明日还要接受新嫔妃的跪拜,不必这般操心,我在这里陪着你。”
钟妙仪晓得苏泽衣在想什么,她垂下眼帘,沉声道:“皇上,陈惆是半秋的故人,托付给臣妾带回宫便是因为陈惆行动不便,陈惆不是内心脆弱的女子,陪在臣妾身边也常常能和臣妾交谈几句,今日之事,事出有因。”
苏泽衣沉默的听她说,钟妙怡很是生气,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急切:“大选前皇上可晓得谁来拜访过臣妾?”
苏泽衣自然知道,赵衡的女儿赵玉清。那丫头早就是定了要进宫的,本来是要跟周家的丫头们一块儿来的,前段时间病了,便一直到今天才入了宫。
钟妙仪接着道:“赵衡教养的好女儿,头一回来常暮阁,便赏了臣妾宫里的奉茶宫女一顿耳光,还讥讽陈惆眼瞎了腿断了要人照顾,像是主子一般,她这般指手画脚臣妾宫里的事情,皇上也要纵容么?”
苏泽衣沉默了一会儿才笑起来:“你如今是云嫔,训诫嫔妃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敢打你宫里的人,你好好的训诫一番便是了,小姑娘不懂事,你且让着些。”
钟妙仪冷笑道:“臣妾并没有惩治她,臣妾只是不想宫里边的风言风语总是屡禁不止,她一个还没入宫的小姐就敢这么说,可见背后不知道多少人这般说陈惆,臣妾斗胆,想给陈惆求一个女侍官的头衔,免得总有人来惹。”
钟妙仪这样铁了心的开口,难不成他还能否了么?
苏泽衣叹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便依你,不要愁眉苦脸的了,还嫌自己不够操劳的?身子都还没有将养利落,平白动这样大的气做什么。”
为了避免刺激钟妙仪,把关系搞得更糟,苏泽衣基本没有怎么考虑就答应下来了,不过是个女侍官罢了,小事一桩。
见苏泽衣答应下来,钟妙怡的脸色才好看不少,微微笑起来。
苏泽衣倒是没从钟妙仪的笑里面看出点什么来,他对这位素昧谋面的赵贵人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对于怎么叫钟妙仪开心比较在意,钟妙仪此番笑了,他便心里踏实了。
这餐晚膳吃的愉悦,钟妙仪没再讲那些旁的事,反而是突兀的提起云梦琪来,也不晓得是随口还是故意。
“皇后娘娘和絮贵人如今都有了身孕,再过几个月,皇上便是父亲了。”
苏泽衣心里一抽,不知道钟妙怡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来,看她神色如常,还给他添了一碗银耳:“只不过皇上自然是要做严父的,皇后娘娘总归是母亲,要慈心仁厚些。。。”
苏泽衣从她手里接过碗,迟疑的道:“你可是不开心了?待你身子养好了,我们也会有孩子的,朕待我们的孩子,自然会比对皇后和絮贵人的更好万倍。”
钟妙仪楞了一下。
他们的孩子么?
云梦琪开年便要生了,是苏泽衣的嫡子或者嫡女,她这胎怀的着实幸运。
可是钟妙仪自己却没有真的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她有孩子了,她能够护这个孩子安好吗?能给他一生平安喜乐吗?
钟妙仪不知道,她很茫然,连既明都还没有照顾好。
这一晚倒是睡得安稳,苏泽衣许久没有与她这般呆在一起,他很急切,显得没有那么温柔。
钟妙仪以前以为,与一个不爱的男子共度余生实在是一件糟心的事情。
而如今她的心已经被磨平,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种人。
她不爱苏泽衣,可他的怀抱却依旧温暖,她也依然能够与他安然同眠。
不幸又侥幸,像这世间两个孤独的幽魂,依偎共存。
钟妙仪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苏泽衣已经去早朝了。
钟妙仪问阿九怎么也不叫醒她,阿九笑的暧昧:“皇上体恤娘娘今日还要辛苦,让娘娘多睡一会儿,不着急。”
钟妙仪嗔怪的剜阿九一眼:“行了,数你贫嘴。皇后那边可开始了么?”
“皇后昨个儿没睡好,还没起呢。”阿九扶着钟妙仪起来,沐浴用的水是一早便准备好的,钟妙仪泡的浑身舒爽起来,昨夜的疲乏也一扫而光。
她穿上云嫔的华服,带上琉璃璀璨的首饰,搭上阿九的手,朝着中宫走去。
钟妙仪到的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时皇后才姗姗来迟,钟妙怡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方,打扮的艳丽美绝的赵玉清。
连她都觉得眼前一亮,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赵玉清一直吊着眼角偷瞄,直到云梦琪坐定也没见着那抹明黄的身影,难免有些失望。
“跪。”宝儿给一旁的太监打了个眼色,小太监便高声喝唱道,“行三叩九拜大礼!”
底下五人动作还算整齐,这套虚礼钟妙仪向来不怎么上心,尊不尊敬,安不安分,也从来都是一个虚礼能够代表的,只是云梦琪就爱这个,脸上的表情很是满意。
“礼成。”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银铃般清脆的女子声音一齐响起,倒是格外好听。
“诸位妹妹如今入了宫,便都是一家人了,本宫希望大家能够互相帮衬,一同为皇上诞育子嗣,不要使皇上烦忧,也别叫本宫晓得你们争风吃醋有失体统。”
这段是太后身边的嬷嬷早就教云梦琪背好的,她大概的讲一讲,下头的嫔妃齐声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算是结束了。
钟妙仪不爱在这里陪着皇后跟这些新进宫的妃嫔说话,讲的她头疼,便干脆找了个身子不适的借口离开了,自己也好抽身去看看陈惆。
哪晓得还没把话说的出口,苏泽衣身边的大太监突然带着一波人从外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