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传得很快,云梦琪从敬慈宫出来就晓得了,她此时瞧着外头的月亮高照,烦躁的呵斥:“把东西都给本宫撤走!本宫瞧着恶心!”
身边的宫女也不敢劝,宝儿眼见着人都被轰干净了,也只能给云梦琪递了一杯牛乳:“娘娘保重身子。”
人人都跟她讲道理。
她是皇后,是天下主母。
皇上不管宠幸了谁,她都该高高兴兴的,她要乐呵呵的。
大度,说起来多么简单的事情,可她就是做不到,她巴不得叫苏泽衣彻底恼了钟妙仪,把她扔去冷宫了才算顺心了。
钟妙仪第二日早上才回到常暮阁,阿九心里欢喜,苏泽衣和钟妙仪算是再次摒弃前嫌了。
钟妙仪瞟了一眼外边的天色,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刚要让阿九服侍她歇会儿,铃铛便从外头走进来福身道:“娘娘,外头有人求见。”
钟妙仪撇眉:“阿九去瞧瞧吧,没什么大事就打发说本宫歇下了。”
阿九带着铃铛福身出去,低声问了一句:“没说是谁么?”
铃铛撇眉:“那小姐瞧着盛气凌人的,不让奴婢多问。”
阿九点点头,叫她去做自己的事情,独自朝着宫门口走去。
远远地就能瞧见一个衣着明艳的女子,身后带着个穿着也甚好的婢女,雪白的长颈高昂,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般。
瞧见阿九出来,那个小姐倒是很会察言观色,对着阿九笑起来,微微福身行礼:“姑姑安好。”
阿九含笑点头:“奴婢还不晓得姑娘是哪家小姐。”
她看上去不过十六的样子,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说话声音像黄鹂鸟儿一般欢快,一看就是个无忧无虑的闺阁小姐:“家父是领侍卫内大臣赵衡,臣女名唤赵玉清,前来拜见云嫔娘娘。”
领侍卫内大臣赵衡的女儿。
皇上刚刚上任,根基未稳,这些老臣重臣们的扶持显得格外重要。
阿九不懂朝政,却也晓得领侍卫内大臣是个实权臣子,统领着宫中的内卫,这次内定的秀女名单上,肯定是有赵玉清的名字的。
可是她这样的候选妃嫔,此时不待在家里学习宫中礼仪,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云嫔娘娘今日劳顿了些,已经歇下了,赵小姐不日便要册封进宫,到时候再来拜见娘娘也不迟。”阿九见她要往里走,挪了一下位置拦下了。
阿九怕她给钟妙仪添堵,云梦琪好不容易消停了些,自家主子多久没有过清净日子了?
往后这宫里的女人那样多,个个都是来给自家主子添堵的,如今好不容易清净一番,阿九无论如何是不愿这个赵玉清进殿的。
哪晓得她把脚一剁,浑身带着一股不该是她这个年纪的娇媚劲儿,一下子就挽上了阿九的手臂:“姑姑这话讲得就不对了,那时候再来拜见云嫔娘娘是臣女的本分,如今来拜见娘娘是臣女的一番心意,娘娘歇下了不要紧,臣女在偏殿候着便是了,还望姑姑行个方便吧。。。”
阿九不动声色的想把她的手给拉扯下来,哪晓得这妮子巧劲儿使得格外好,怎么着也扒拉不下来。
阿九心里叹了一口气,赵衡教出来的好女儿,小小年纪倒是格外的难缠。
“姑娘既然这样说了,便在偏殿候着吧,娘娘才刚歇下,只怕还要等好一会儿。”得了阿九的应允,赵玉清才撒了手,喜笑颜开的福身称多谢姑姑。
说完便带着身后那个婢女,一脸趾高气扬的踏进了常暮阁的宫门。
钟妙仪不喜奢靡,也不喜富丽堂皇,所以常暮阁皆是以清雅为主基调,苏泽衣宠着钟妙仪,常暮阁由着钟妙仪这样折腾,由着她开心便是。
赵玉清仔细打量着沿路走来的常暮阁,轻笑道:“从前爹说,人的性子如何从住的地方便能瞧出一二,臣女深以为然。”
阿九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娘娘的确是个不喜繁琐之人,也不喜欢旁人多话聒噪,姑娘待会儿见着娘娘了,稍加问安便是了。”
赵玉清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位新上任的掌事姑姑说话这样的直,心有不悦,语气上就带了些轻慢:“姑姑教训的是,玉清记下了。”
阿九没再多说,带着赵玉清到偏殿坐下,示意一旁的小宫女好生伺候着莫要怠慢了,便转身离开了。
赵玉清目送阿九离开,等着那小宫女给她端来了一盏新茶,才转眼瞧了那个宫女一眼。
“你是新来常暮阁的么?”赵玉清不甚在意的随口问了句。
那个小宫女福身道:“奴婢伺候云嫔娘娘有一段时间了。”
“那你可随身侍奉过云嫔?”赵玉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底晕染起了一丝雾气。
“没有,奴婢身份低贱卑微,怎么有福气侍奉娘娘左右。”小宫女低声说一句,声音还有些抖,显然没有跟这些身份尊贵的小姐们打过交道。
赵玉清将茶盏一搁,语气幽幽的开口:“照你的意思来说,便是本小姐身份不高,所以才叫你这个低贱的女婢来伺候了?”
赵玉清转眼看她,眼中的冷意一点也没有藏。
那个小宫女显然吓坏了,不晓得自己这么一句无心的话怎么就得罪了这位小姐,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身份低贱,能够伺候小姐已经是奴婢的福分了,奴婢没有那个意思。。。”
赵玉清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瞧着这个伏跪在地上发抖的小宫女,对着身后的那个婢女说了一句:“叫她长长记性,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婢女点头称是,上前抓起那个小宫女,也不管她泪流满面的求饶,抬手便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大约打了十几下,赵玉清才缓慢的开口:“好了。”
婢女停住动作,走回赵玉清身边站定,赵玉清扯下自己的丝帕,递到那个小宫女的面前:“来,擦一擦,你瞧你脸都哭花了,可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