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起来,蒙蒙的细雨就没有停过,因为雨不大的缘故,婚礼还是照常。
皇上之前为云梦琪送了行,今天自然也要为钟妙仪送行。
贤妃亲自来帮她盖上红盖头,在她手上放了一个苹果:“平平安安,走吧。”
说完之后亲自扶上钟妙仪朝外走去。
喜轿就停在宫门外,钟妙仪满眼的红,微微低下头,能够看见许多双脚。
因为下雨的缘故,太后又自称身体不舒服,所以鞭炮只放了两次就作罢,也就是添个热闹的事,耳朵边上全是各种各样的祝福声,大概是因为皇上来了的缘故,所以显得还算不那么冷清。
钟妙仪上轿子之前,皇上同她说了几句话。
“妙仪,到了苏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委屈的事,都要记得跟朕讲,知道了吗?”皇上叮嘱一句,钟妙仪点头说知道了。
轿子起行以后,吹拉弹唱的乐曲就一直没有停过,摇摇晃晃的轿子坐着不是特别舒服,但钟妙仪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她和皇上的关系,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缓和过,说到底,钟妙仪实在没有办法对他亲热起来。
她这一生,除了这宫里的短短一年多时光以外,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她对于父王的概念依旧是模糊的,最初的时候,她为自己的父王是大齐皇上感到兴奋过,刚刚住进豪华的殿宇之后也迷茫过。
直到她发现这个国家的皇上都没有办法保护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对父王这个昵称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他说他愧疚,他亏欠。
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了,再多的愧疚和亏欠,也弥补不了两个人之间的鸿沟。
轿子停到苏家的时候,钟妙仪还觉得如在梦里。
这个地方,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十岁的时候离开这里去了青阁,这里面的每一间房间,钟妙仪都认得。
她最开始在府上的时候,是叫做钟怡,怡同音遗弃的遗,是老夫人取得名字。
后来苏泽衣送她去了青阁,钟怡也就死了,这个世间,便只有青阁花魁钟妙仪。
而如今,她又以大齐公主的身份回到这里来,不得不说命运的安排的确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小瑶扶着她,小声提点:“公主小心,跨火盆了。”
万幸的是,雨虽然一直没停,但是却一直都下不大,不然把火盆淋熄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苏泽衣不会叫自己没了面子,所以今天的苏府依旧是人满为患,祝福声争先恐后的传来。
钟妙仪的手上被塞了一个绸带一样的东西,随后就看见了身边苏泽衣的鞋子。
她的心一紧,被他牵引着朝前走,随后就有人喊:“跪!”
她的头太重了,跪下去的时候差点摔倒,苏泽衣好心扶了她一把,像是生怕她搞砸了婚礼一样。
“一拜天地——”
她麻木的磕头,磕完之后又被人扶着换了一个方向跪。
“二拜高堂——”
接下来是什么钟妙仪清楚,这最后一拜她实在难受,强烈的难受过去,她也没有办法。
“夫妻对拜——”
三拜礼成,她立刻就被身边云涌翻腾般的声音淹没了,很快就有人扶着她往别的地方走,渐渐的,方才那些声音就远了,直至消失,身边只能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
“小瑶!”
她突然紧张,喊了一声,小瑶立马握住她的手心:“公主我在呢。”
得到了应答,钟妙仪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若是小瑶不在了,她估计就要乱了。
跟在身旁的应该是喜婆,看钟妙仪紧张,轻声道:“公主安心在房间等着大人便是了,旁的都不必再多做什么。”
钟妙仪点点头。
她一句走下来分心太多,所以早就不记得是走的什么路线,只是直觉觉得这路熟悉得很。
房间很快就到了,小瑶扶着钟妙仪坐下来,那个喜婆又吩咐了几句,便下去了。
走到门口,好像是撞到了人,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声音很小,但钟妙仪依旧能听到。
喜婆叹息的声音响起来:“哎,大人要一切从简,说娶了大夫人府上经济紧张,这位公主啊。。。哎。。。难了。”
苏泽衣会缺钱?钟妙仪都要笑出来了,他的蹩脚理由实在差劲。
钟妙仪把头上的红盖头给掀起来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倒是布置得很喜气,看上去也很眼熟。
小瑶发个楞的功夫钟妙仪就把盖头给掀了,她吓傻眼了,赶紧帮她重新盖好:“公主,这个你不能掀,只有新郎才能掀,否则就不圆满了。”
她跟苏泽衣要什么圆满?能有什么圆满?钟妙仪毫不在意。
原本以为要等很久,钟妙仪知道婚礼会有很多的应酬,可是没想到很快门就被推开了,应该是苏泽衣来了,很闹,像是突然涌进来许多人。
那些人都欢欢喜喜的笑着,嘴里说着祝福的话,钟妙仪觉得这些话听在耳朵里面一点都不像祝福,她仿佛是个局外人。
苏泽衣很快就把她们都打发走了,走之前那个喜婆还特意提醒一句:“大人,要用秤杆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才能称心如意,圆圆满满。”
苏泽衣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不太耐烦。
随着门再次被关上,钟妙仪握着苹果的手一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小瑶?”
这次等来的却是苏泽衣的应答:“嗯?你在叫你那个婢女?”
钟妙仪没说话,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觉得恶心,突然不愿意搭理他。
苏泽衣没有等到她的回话,并不恼,他走到他跟前,很随意的一挑,钟妙仪的红盖头就这么落了。
钟妙仪依旧没看他,只是瞪着他的鞋子。
“妙仪。”他用秤杆挑起她的下巴,钟妙仪看清楚他的脸,他。。。在笑。
这场博弈他是狩猎者,他现在就像是在打量他的战胜品一样。
“妙仪,你看。”苏泽衣一把将她拽起来,“这是你从前住的那间屋子,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