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怎么秘密来的,现在自然也要怎么秘密的回去。
钟妙仪坐在马车里,抱着熟睡的孩子。
阿九在一旁盯着钟妙仪,她自从上了马车,就开始发呆。
方才,看见钟妙仪抱着孩子一起走的时候,那公公脸上的表情不可谓是不精彩。
猜测,鄙夷,甚至是嘲笑。
钟妙仪看见了,但是她并不计较什么,回宫之后要承受的,何止是这个的千百倍。
钟妙仪自己倒是不怕什么,只是苦了这个孩子。
“还有多久到京城?”钟妙仪木讷的问一句,马车摇摇晃晃,她本就难受,这下更是摇摇欲坠。
不过她不能,她要清醒着,一直守着这个孩子。
名字她都还没有时间想,不过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还没,再往前走,就出了长宁快到京郊了。”阿九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傍晚的时候,应该可以回宫。
晚点回去也好,至少今天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不需要刚刚回去,就要面对铺天盖地的惊恐和质疑。
钟妙仪不信任苏泽衣,他或许能够帮她正名,说这个孩子是他同意钟妙仪保养回来的。
但是其他的刁难,他帮不了。
钟妙仪不怕别人,她最担心的,是云梦琪和西太后。
她们会善罢甘休么?不会的,她们只会在巨大的震惊之后,置她于死地。
这个后宫,怎么能有废君的孩子?有一个女儿,也便罢了,偏偏还是儿子!
钟妙仪从胸腔里挤出一口浊气,她感觉自己的胸口现在全是阴郁的浑浊气体,堵住了所有的去路,呼吸不进去什么,憋得难受。
阿九不能够真切的体会钟妙仪心里的那种感受,但是她知道,光是儿子这两个字,就足够把后宫搅得天翻地覆了。
苏泽衣大概是真的太过于亏欠了,他还不起,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还不起,所以只能这样,就当做是能还多少算多少了吧。
钟妙仪看向怀中的孩子,这个孩子,是她的幼弟,算起来,也要叫苏泽衣一声姐夫的。
宫里面是不是已经猜到了,钟妙仪没有那个精力去考虑,西太后的勃然大怒已经是预料之中。
东太后就算是有心想为钟妙仪说句话,怕是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在后宫里,只手遮天的人,是西太后。
钟妙仪不信苏泽衣会让西太后就这么猖狂下去,只是现在他需要周家,所以只能放权倚重罢了。
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是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能够想的清楚。
钟妙仪的头疼的很,被纱布包裹着,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钟妙仪不在乎这些,她受了伤也是好事,至少苏泽衣会把她放在弱势上,更多的袒护是她现在迫切需要的。
阿九想要帮钟妙仪抱一抱孩子,但是钟妙仪总也不愿意,自己的手已经彻底僵硬了,但是她不在乎,这个孩子她必须要自己抱着。
即将到京城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就已经多了起来,外面喧嚣的声音把孩子吵醒,他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钟妙仪也正好换一只手,得以轻松一些。
钟妙仪怕他哭,她不会哄,每次都是孙姑姑把孩子哄好。
他瘪了瘪嘴,哼唧了两声,一下子钟妙仪的心都攥紧了。
“别哭。。。别哭。。。”她轻轻拍一拍孩子的背,不像是哄,更像是哀求。
好在走之前孩子已经吃饱了,该换洗的也都换洗干净,不出意外的话,回宫之前,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孙姑姑一直舍不得这个孩子,可是最后把孩子见到钟妙仪手上的时候却很干脆。
这大概就是姑姑所说的舍与得,她做得很好,也教会了钟妙仪很多。
好在孩子哼了两声之后又沉沉睡过去,钟妙仪一颗心悬起来又落回去。
怕进了城里声音更加嘈杂,钟妙仪将孩子贴近自己,另一只手捂住外边的耳朵。
他睡得香甜,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孩在此刻无疑是幸福的。
他只需要酣睡就可以,接下来不管经历什么,都不会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马车渐渐速度快了起来,天色暗了,阿九又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已经进了京城,到了皇城的外围就没有那么多人了。
钟妙仪有些出神的抱着孩子,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越是靠近皇宫就越是强烈。
钟妙仪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苏泽衣显然绝不可能放过她,他要自己活着,不管她心里是谁,不管她图谋什么,苏泽衣要她活着。
如果有任何人要这个孩子死,那么钟妙仪就拉着谁一起陪葬!
不要命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个宫里,全都是惜命惜福的人,她们养尊处优,做着恩宠的美梦,谁愿意陪着钟妙仪和这个遗腹子去死?
没有人的,所以到了必要的时候,疯狂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她就是这样,拼不过身家身份,争不过权势富贵,就只能以命相搏,只奢求有一条活路,就可以了。
她不奢求苏泽衣能够护她到底,也不奢望苏泽衣能够万事为她考虑,自力更生的道理没有人比钟妙仪体会的更加清楚。
周围的声音小了下去,很快,就变得安静,只能听见马车车轮的吱吱声。
钟妙仪的心跳的很快,她感觉到马车转了弯,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应该是要从东偏门进去,避开太后的宫和皇后的宫。
苏泽衣都考虑到了。。。
钟妙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到欣慰,至少,他答应了她,也是真的在为她考虑这些事情。
如果没有苏泽衣,她不可能带走这个孩子,他是愧疚吧,亲手弄掉了钟妙仪的亲生儿子,所以作为补偿,贤妃的孩子,便给她抚养。
总归不是亲生的,想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总是有办法可行的。
马车停了一下,那个公公和门口的小太监交接了一下,马车换成了软轿,钟妙仪坐进去,轿子不显眼,快速的穿梭过宫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