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妙仪和别人聊天的时间不算多,她愿意开口说的事情也不算多。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好好的劝一劝周絮,劝一劝陈溪梦,对苏泽衣这个人不要寄托太多的感情进去,只会伤的遍体鳞伤。
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有些东西,如果不自己去经历一番,是听不进去让人说什么的。
自己的路总是要自己走,摔得头破血流,也就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了。
这些都是她们自己要经历的事情,钟妙仪帮不了她们,也没有人能够帮她们。
有时候陈溪梦会在夜间睡觉突然惊醒的时候想起来自己从前的事,那种感觉清晰的好像伸手就可以抓住。
但是很快感觉就消散掉了,这样子的落实感让她有些窒息。
父亲曾经说过,苏家的那位年轻大人,不是她可以轻易肖想的,将来一定是要做额驸的人。
陈溪梦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所以藏在心里从来也不曾有过僭越的想法。
后来苏泽衣果然娶了公主和郡主,不管哪一个,都是无上的荣耀,他却能一次性拥有两个,皇上太后的垂爱,他也能轻易获得。
但他原本就是这样优秀的人啊,说不上来为什么,好像事情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他就应该是上天的宠儿,不需要那么刻苦努力就能够完美的获得一切。
这就是陈溪梦的想法,她盲目的崇拜着,爱着这个男人,只求能够就这样永远的看着他就好,可是命运有时也会打瞌睡,它敲中了她,让她可以离自己的梦更近一点。
所以太多时候夜间醒来,陈溪梦都会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才是梦境。
进宫这么久,周絮的生辰那日,是她离苏泽衣最近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陈溪梦的心跳,包括他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
陈溪梦知道,苏泽衣并没有看到她,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紧张,整个人都非常的不自然起来。
她是羡慕周絮的,羡慕她能够在苏泽衣面前也镇定自若,一点也不胆怯的样子。
羡慕她能哄得苏泽衣的欢心,也羡慕她能得到苏泽衣的宠爱。
如果有一天这样的恩宠也能落到她的头上。。。陈溪梦不敢这样想,她从来不敢这样想。
可是今天见到钟妙仪,知道钟妙仪竟然愿意同她说说话,陈溪梦的心里,不是没有波澜的。
在陈溪梦眼里,这位前朝公主能够活下来,真的是奇迹了,周絮生日宴上苏泽衣对钟妙仪的态度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他心里有钟妙仪,眼里也有钟妙仪,所以陈溪梦忍不住就会想,若是钟妙仪肯为她美言几句,苏泽衣是不是也会多看她几眼?
但是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就只是在心里想一想了,陈溪梦不敢说出来给钟妙仪听。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钟妙仪已经习惯了这样安静的氛围,一点也不觉得别扭难受,反而是陈溪梦拘谨又胡思乱想,没一会儿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了。
“宫里的夜很长,日子很无聊,时间也很难打发。”钟妙仪突然开口,微笑着盯着自己的鞋边,“我很早以前,就学会了强迫着自己放空坐着,我以前在苏家的时候,能够在廊下坐着看天空,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陈溪梦有些懵,不知道钟妙仪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但是不敢打断,只能静静地听着。
“现在到了宫里,才发现自己原本学会的东西,真是非常重要。”钟妙仪抬头看向陈溪梦,“你要学会忍受寂寞,不要这般心浮气躁的,宫里边的日子,日复一日,枯燥的你看都看不到尽头在哪里,爱意可以支撑一时,却不可能支撑一世,你要明白这一点。”
陈溪梦这才反应过来,钟妙仪竟然是在教她怎么在宫里好好的活下去。
她点头称是,等着钟妙仪继续说,没想到钟妙仪已经说完了,笑着站起身来,让陈溪梦陪着她随意走一走:“你很喜欢皇上,喜欢是好事。”
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确是好事。
“姐姐不喜欢皇上么?”陈溪梦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钟妙仪其实是想要笑的,但是不知为什么,脸上反而面无表情。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办法回答,她知道陈溪梦在想什么,每个女人,只要坠入爱河,就会变成一个吃醋的傻子。
就像当初的她,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和唐尧远走高飞,远离这些纷争,却忽略了苏泽衣这个人表现出来的霸道占有欲。
那时候的苏泽衣难道是因为喜欢自己么?不是的,他那时候只是因为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拿走了,所以他就要拿回来而已。
“你如今住在哪个宫?我不常在外走动,都记不住这些。”钟妙仪把事情遮过去,换了个话题问,不过她的确不大记得陈溪梦住在哪里了。
“我住在霜浮宫,和絮贵人同住,絮贵人在南偏殿,我在西偏殿。”陈溪梦说起周絮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大自然,钟妙仪看见了,但是没有多问。
周絮这个丫头就是太浮躁了,这样的骤然得失,落差太大不能承受也是常有的,她摔了一跤,往后就会长点记性,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陈溪梦性子温顺,但是太温顺的话,苏泽衣也是不会喜欢的,更不会放在心上,往后时间久了,她一定会有所怨怼,最初的喜欢,终究还是会变成最后的恨意。
这个世间,爱很短暂,恨却永恒,真是奇怪得很。
“皇上总去霜浮宫,你怎么也没见上几面?”钟妙仪扬扬眉,看向陈溪梦,“太胆怯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说起这个,陈溪梦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能远远看着就不错了,我不敢上前去跟皇上说话,而且皇上是去看絮贵人的,我巴巴的凑上去,皇上应该会觉得我不够懂事,将心比心的想想,絮贵人心里也一定会是非常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