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三月柳絮纷飞的时候。
父亲说春日里出生的女子是有福气的,所以就叫她絮儿。
周絮喜欢这个名字,从小到大,她似乎总是比同龄人要幸运一些,上私塾的时候,先生就夸赞她面若桃花,心思玲珑,不是池中之物。
父亲对此上了心,虽然知道周家已经没有权倾朝野的那一天,可他依旧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成为天之骄子的存在。
就是这么一步,奠定了如今周絮的形象气质。
论才华才艺,她自认为不输给任何一个人,而容颜更是她战无不胜的利器。
初次进京,周絮没有想到就是册封入宫,她听过苏泽衣的名字,也知道苏泽衣的生平事迹,这样一个耀眼的男子,只怕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女子不曾仰慕过。
但周絮是清醒的,她深知正式这样的一个男子,才不能够去奢求什么真心爱意。
且不说帝王家本就没有真心,就连争取那一点点的荣宠,也显得举步维艰。
宫里边除了皇后和钟贵人以外,就都是这一次进宫的新人们。
周絮不怕,她不怕皇后,也不怕钟贵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割舍的是什么。
冷静清醒的头脑,是她最好的武器。
后来大殿上,她看见了皇后云梦琪,西太后养大的襄亲王郡主,皇后很美,但是眉宇间都是不安和焦灼,周絮看在眼里,便知道皇后是害怕的。
皇后训诫妃嫔的时候,一直在打量每一个人,她的目光落在周絮脸上的时候,停顿了很久,直到皇上出现。
那是周絮第一次见到苏泽衣。
她一直对苏泽衣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因为她知道很多东西口耳相传总会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可是这一次她错了,苏泽衣本身就是那么优秀的存在,任何的夸张他都可以轻易地承受住。
俊逸的外貌经过这几年的风霜洗涤显得更加的英朗,散发着让人难以抵挡的魅力。
他是王,是她的男人。
周絮的目光没有从苏泽衣的脸上移开过,她不怕旁人说她胆大包天,她就是要这么看着。
幸运的是,苏泽衣也注意到她了。
他的眼神非常的错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周絮那时候并不知道苏泽衣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不过她知道,他看见她了,这么多的女子中,他独独看到了她,便足够。
赐封号的时候,苏泽衣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眼神里有太多周絮看不懂的东西,但是她不需要看懂,时间会把真相带到她的身边,这个时候她只需要甜甜的微笑着便好了。
苏泽衣显然喜欢她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苏泽衣眼里的光芒都亮了很多。
“絮字温婉,便赐给你做封号如何?”
这是苏泽衣同她讲的第一句话。
周絮笑着谢恩,她知道苏泽衣喜欢她,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也知道苏泽衣肯定会第一个见她,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皇宫的夜晚格外的静谧,大概是因为宫殿之间都隔得较远的缘故,周絮沐浴干净,换上了教习姑姑带来的软纱。
她在等凤鸾春恩车,在等她前途无量的光明。
今夜有多少人因为她的侍寝不能安枕?周絮没有那个功夫考虑那么多,也不想去管那么多。
车马的叮当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周絮突然紧张起来,走到门口等待。
果然,红灯笼点缀的马车停在了霜浮宫门口,吴公公走进南偏殿里,对着周絮浅笑道:“请贵人移步,皇上正等着呐。”
周絮脸红了红,这样的夜晚总是叫人神往的。
她跟随着吴公公上了车,缓缓起行的瞬间,她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有力碰撞。
去苏泽衣寝宫的路不算太远,但是周絮还是觉得漫长得像是过了大半个京城。
下了马车,立马就有宫女围着她把她带进去,宫里面规矩多,在自己宫里洗了一次,到了皇上这里还要洗一次,再被人领着到房间里面去。
周絮到房里的时候,房中一切如旧,没有什么红色喜庆的东西点缀,她有些失神,直到身边的宫女道:“贵人稍等片刻吧,皇上批了折子便过来。”
周絮醒过神来点点头,这一瞬间才想起来,她只是一个妾而已。
是没有红色这一说的。
苏泽衣此生的红色,都给了皇后和钟贵人,而她们,是没有这份殊荣的。
周絮走到床边坐下来,青纱帐层层落下,显得格外的朦胧。
这间寝宫,她不知道皇后和钟贵人有没有来过,但是现在,是属于她的。
苏泽衣批折子的时间不长,周絮还没有把床边的每一件饰物抚摸遍,就听到了房门推开的声音。
她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听着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
苏泽衣的身影也在朦胧的纱帐在越来越近。
他撩开帘子,那张英俊得让女人尖叫出声的脸一下子浮现在她眼前,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周絮,突然笑了起来:“等很久了?”
原本还能够克制的嗓音突然颤抖了起来:“没。。。没有。。。”
苏泽衣闻言坐到她的身边,周絮不敢看他,自然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苏泽衣才握住了周絮的手:“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朕今天便要见你么?”
周絮懂事乖巧的摇摇头:“皇上是天子,想要见谁都是可以的。”
苏泽衣突然笑了两声,沉沉叹了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她就不会像你这样说话,也不会哄朕开心。”
周絮一愣:“皇上?”
苏泽衣把她的手攥紧,微微侧过身盯着她看,周絮猝不及防的与他对视了两秒,一下子脸就红透了。
“皇上怎么这么看着臣妾?”周絮移开视线,没一会儿又抬眼看他,她娇滴滴的模样真的很美,像是璞玉宝石,恰好在烛光朦胧下,让他想起了当年喝醉了酒一定要往他跟前凑,拽着他不肯放手的钟妙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