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妙仪一夜都没有睡好,她总恍惚觉得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铃铛?”
她迷迷糊糊的喊一声,然后又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铃铛已经走了,外面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钟妙仪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肚子有些疼,不像是寻常的那种感觉。
考虑了一会儿,钟妙仪还是觉得应该看看大夫。
她裹上外衣出门,才刚刚感慨过今年的冬日没有雪,推开门看到的便是一片新刷的洁白,钟妙仪愣了一下。
半秋依旧穿着一身单薄的管家服坐在廊下,好像天气的变化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半秋。”钟妙仪轻声唤他,不知道为什么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种叹息声。
不过半秋的耳朵很灵,钟妙仪开门的时候他其实应该就有感觉了。
“下雪了。”半秋没回身,语气有些惆怅,像是在缅怀什么。
“我有些不适。”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其实是不妥当的,但是钟妙仪还是说了,也只能跟半秋说了。
半秋迅速站起来:“我去给你找大夫。”
钟妙仪微微点头,一眨眼的功夫,半秋便已经翻出了墙。
有半秋在,她很是安心。
此时雪已经停了,昨夜她听到的淅淅沥沥声,原来是落雪的声音。
钟妙仪拉紧了自己的外衣,缓缓走下台阶,墙角的地方有些积雪,她伸手去握,雪中夹带着泥土,冰凉的在手中化开。
院子里好像没什么人,苏泽衣让她院子里的人在府里多走动,应该是有在云梦琪回来之前把府里上上下下控制起来。
这些不是她要操心的事,苏泽衣手下的人办事井井有条,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她只需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了。
半秋回来的很快,杨大夫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脸被吹的红扑扑的。
半秋一进院子就看见钟妙仪坐在外面,他皱眉快步上前把她拉起来:“你不知道冷么?!”
钟妙仪没说话,老老实实的被他拽进屋。
“看看!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不舒服?”半秋低吼一句,杨大夫赶紧上前把脉。
把完脉杨大夫便皱眉:“夫人是否今日受了凉?”
钟妙仪微微点头,皱眉道:“只是稍微吹风而已,也不行么?”
“夫人本来怀孕初期就有所损耗,现在冬日里湿气重,夫人寒气侵体,对孩子是大损,夫人不能再受凉了。”杨大夫擦擦汗,给苏家看病真是一把年纪了还要折寿,每次都把他吓个半死。
半秋依旧还是皱眉:“那现在到底是有事没事?!”
杨大夫边写药方边道:“没有大碍,吃两副药便好,但若是再受凉,就。。。”
还没说话就被半秋提了起来:“别写了,你亲自抓药煎药,出了什么问题砍你一人便是,利落,免得还要查来查去,烦得很。”
钟妙仪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别吓唬他,我没事的。”
杨大夫脸色煞白,虽说苏家给的银子多,但也受不起这样三番两次的惊吓。
半秋才不管那么多,提着杨大夫就出去了,很快就有一个脸生的丫鬟从外面进来,看上去就是那种很普通的面相,丢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出来。
“夫人。”她轻唤一声,声音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是哪个地方的?我见过你么?”钟妙仪觉得奇怪,这丫鬟是自己来的还是半秋叫来的?
“回夫人的话,奴婢是夫人院里的。”说完抬头看了钟妙仪一眼,眼神短暂的触碰,钟妙仪愣了一下,的确像是苏泽衣选人的风格。
要么惊艳,要么平凡。
“谁让你来的?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钟妙仪收回眼神,有些无奈。
“是管事让奴婢来的,管事说让奴婢看着夫人,把屋子烧暖和些,别让夫人出门。”她说的一本正经,钟妙仪这才看到她还带了一筐银碳来。
“苏泽衣呢?”
钟妙仪听之任之的看她把火盆越烧越烫,屋子里瞬间便热了起来。
“大人进宫了。”她蹲在火盆旁,眼中倒影着火红的颜色。
钟妙仪其实也猜到了,否则府里面也不会这般安静,他也不会不到她这里来问问铃铛的情况。
这几天是年节,是不用上朝的,苏泽衣进宫的原因应该就是去接云梦琪。
钟妙仪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私心说,她是不希望苏泽衣去的。
可是她没有立场去阻止,云梦琪也是他的夫人。
“周骥呢?”
她愣了一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夫人是说周大人么?”
钟妙仪微微点头,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把厚重的帘子放下:“周大人和大人一起去了。”
他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膈应苏泽衣,钟妙仪微微摇头,连她都为苏泽衣觉得头疼。
周骥这个人真的很厉害,他死皮赖脸的贴上来,瞧瞧你还扔不掉,苏泽衣遇上这样没皮没脸的人,真是快难受死了。
若是周骥是寻常身份,肯定不敢这样跟苏泽衣耗着,可偏偏他就是可以跟苏泽衣耗着的身份。
这也许就是太后为什么要让周骥来的原因吧。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呆着。”钟妙仪不太想很苏泽衣培养出来的人谈太多,说得越多,她就越能看到和曾经的自己相似的地方。
就像她从来不会主动问什么,也不会说多余的话一样。
“是。”她应下来,转身便退出去了。
钟妙仪知道她没有走远,但是听从命令真的是苏泽衣手下人一个很重要的特点。
屋子里没了多余的人,钟妙仪感觉自己放松下来,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床边走去。
屋子里更暖和了一些之后,她竟然真的觉得没有那么痛了,可能是心理作用的缘故。
铃铛走了,当时一起被选回来的姑娘们被安排去了哪里钟妙仪其实也不清楚。
现在想起来,她还是太私心偏袒了。
可人不就是这样么?哪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