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就在村民们将少女送出之后的第二天,雨终于停了,云开雾散。
经此一事,村民们对天神教完全信服了,又筹措了银两扩建了河神庙,每年从四里八乡里头选定少女进献河神,不定期地给河神送去仆人。
天神教的长老在四里八乡出没,并且高价售卖经过教主开光过的,能治疗百病的圣水。
很快,人人都知道只要信奉天神教,活着就能够百病不侵,死后回归真宝仙境,享受无上福报。
村民们纷纷按照天神教的要求,献出自己的积蓄和收获后的庄稼,十分虔诚的信奉。
方淼淼眸色深沉。
这里村庄的遭遇和当年的秀泉村何其相似。
秀泉村位于秀泉山下,风景如画,有一汪秀泉井润泽着大地。
秀泉村的村民们平静地生活着,可是一条精通邪术,心狠手辣的千年蜈蚣精,硬是将秀泉山霸占了成为自己的洞府,并且要求村民们每年都要进贡五对童男童女,供他修炼,否则就要大开杀戒,血洗村庄。
村民们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得含泪答应。
直到方淼淼收服千年蜈蚣精之后,秀泉村的苦难才算是结束了。
千年蜈蚣精作乱秀泉村,而在这里,以河神之名作乱的,又会是何方神圣?
莫大叔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方淼淼的思索。
“那些被进献给河神的姑娘,都很年轻,花骨朵儿似的。天神教的人将姑娘打扮成新娘的模样,送到河神庙里,那些姑娘,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四里八乡,无论哪家里有闺女,每年都得担惊受怕,没想到,今年选中了我家大丫。”
莫大丫接口道:“不仅仅是这样,每隔半年,天神教的人会在各处村子带走一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将他们都送入大河里,说是他们有幸,能够成为河神的仆人。”
方淼淼心中冷哼一声,河神的媳妇,河神的仆人,这个天神教,欺压乡民的花样可真不少。
“天神教如此行径,就没有人反抗过?”
莫大叔叹了口气,垂下眼帘。
“怎么没有?
那年,天神教为河神选定了隔壁村的一个女娃,才刚满十五岁。她哥哥是个壮汉子,天生一股大力气,在县城的镖局走镖,家境还不错。听到这个消息,人都要炸了,拿着大砍刀,就杀向了天神教的总坛。
后来,那后生死得很惨,浑身都是窟窿,血都流干净了。天神教的人将他的头,手,腿都砍下来,说是尸首分离,又将他的身体烧成灰,说是挫骨扬灰。这样他再没法回归真宝仙境,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
那次之后,就再没有人敢跟天神教作对了。”
听了莫大叔的话,莫大丫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来。
“天神教的总坛在哪儿?”
方淼淼问道。
莫大丫哽咽地说道:“在镇上。”
方淼淼默了默,抬手拭去了莫大丫脸上的泪水,安慰道:“莫大叔,大丫,你们别慌。初一我替大丫去河神庙。”
莫大叔和莫大丫震惊了,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好一会儿,莫大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
方淼淼微笑着道:“莫大叔,您和大丫救了我,这份恩情我应该要报答。”
莫大叔深深地吸了口气,正色道:“姑娘,大丫是我的女儿,我心疼她,舍不得她,可你也是父母亲人的心肝宝贝,我为了自己的女儿能活而将你推出去送死,那我还是人么?”
莫大叔贫寒,卑微,但他是值得尊敬的人。有时候人的灵魂高贵与否,并不在于是否拥有财富,是否握有权势,而在于是否保有一颗正直而又善良的心。
方淼淼温声道:“莫大叔,您别担心,说不定,我会是最后一个进献给河神的人。”
“最后一个进献给河神的人。”
莫大丫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方淼淼挑了挑眉,眸光清冷。
“这种吃人的罪孽,根本没有必要存在。”
七月初一。
阳光普照,空气中没有一丝风。
天神教的两名长老早早地来到了村庄上。他们一高一矮,皆身穿银丝线滚边黑长衣,黑布巾包头,看着一副阴森的模样。
老村长在一旁陪笑道:“见过两位长老。”
两名长老高傲地朝着老村长微微点头,便算是应了。
高长老那两只三角眼冒着精光,紧紧地打量着方淼淼。
“她便是莫大丫?”
莫大叔很是紧张。
“她……”
方淼淼勾唇一笑,自顾自地开口道:“我不是莫大丫。大丫她生病了,长了满头痘疤,实在是无法见人,更别说去侍奉河神了,所以我来替她。”
矮长老摸着下巴,嘿嘿一笑。
“这丫头长得不错。”
高长老冷哼一声,抬手指了指莫大叔,向方淼淼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他觉得事情透着古怪,给河神选媳妇,姑娘不是哭得双眼红肿,就是吓得呆若木鸡,从来没有人如此淡然,甚至还面带微笑的。
方淼淼干脆地应道:“他是我叔。”
高长老森寒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老村长的身上。
“是么?”
老村长咽了口唾沫,对天神教的恐惧,几乎是刻在附近村民的骨子里,天神教的教主有千里眼,顺风耳,谁在背后嚼舌根说一点对天神教不敬的话,教主都能够知道,若是被揪出来,一大家子人都要跟着倒霉。
他看了看方淼淼,她在笑着,然而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眸中那如同星辉般的光芒,透着一抹犀利。
老村长咬了咬牙,莫大丫是他看着长大的,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既然方淼淼是心甘情愿顶替的莫大丫,这当口,容不得他不自私。
他硬着头皮,对高长老说道:“是,大丫确实病了。”
高长老心中仍有疑虑,还想再问,这时,矮长老发话了:“我说你也太操心了,是不是莫大丫有什么要紧?横竖有人送出去,我们就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