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着实炎热,林子里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蝉鸣,像是在唱响着属于夏日的歌曲。
陆之南一直辗转在沉雁山脉的各处山岭,寻找着方淼淼。不过,此时的方淼淼,却是寄宿在山脉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
村子依山而建,一块块平整的庄稼地围绕在房前屋后。村子里住着几十户人家,朴实的木屋,檐梁下挂着一串串的红辣椒。
那时,方淼淼和陆之南遭遇余震,陆之南摔落到深渊。
而方淼淼甩出降妖伏魔鞭卷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块,却也没能够坚持多久,很快就被砂石席卷着抛在一片小山丘,随后又滚入了山丘下的一条大河,顺着河水被冲到下游。
村子里的猎户莫大叔和他的女儿正好在河边摸鱼,浅水之中,一抹黑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丫,你看看那边。”
莫姑娘闻声,眯着眼睛仔细看,那一抹黑色不溜走,也不沉淀,只缓缓地随着水流浮游,好像是,散落的长长的乌发。
“爹,有人在那儿。”
莫大叔和莫姑娘,来不及多想,脚下便飞速地奔了过去。
只见方淼淼卡在两块石头之间,身穿箭袖圆领琥珀色祥云纹样胡服,双目紧闭,水漫过身体,将衣衫浸透。
莫大叔和莫姑娘七手八脚地将她救起,探了探鼻下,还有呼吸。
莫大叔松了口气,当下也再顾不上摸鱼的事儿,对莫姑娘道:“这姑娘看着面生,不是咱们村里的人。兴许是过路客遇上了地震,顺水漂流到这里。先带人回家去。”
莫姑娘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方淼淼是修道者,身体素质比起普通人要强健,但毕竟是肉体凡胎,一路不停歇地奔波,经历地震山崩,再加上两次落入水中,方淼淼身体的承受力已是到了极限,终于病倒了。
幸而莫大叔和莫姑娘心地十分的善良,对方淼淼照料周到,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还是将为数不多的大米熬成了稀粥,喂方淼淼喝下。
昏迷了两天,方淼淼醒过来了。
映入眼帘那两张陌生的面孔,让方淼淼有些恍惚,怔忪了片刻,才问道:“你们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姑娘笑得眉眼弯弯。
“姑娘,别害怕,我叫莫大丫,他是我爹,你在河里昏倒了,我们将你带回家来。”
“多谢你们救了我。”
方淼淼缓了口气,她环顾四周,发现木屋里只有寥寥几件简陋的家具,屋顶的木梁上裂开了一道拇指粗细的裂缝。再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一身粗布衣裳,还不待她开口,便听见莫姑娘说道:“姑娘,你的衣裳脏了,是我替你换下来的。你莫担心,你随身带着的物事,都在。”
说完,莫大丫转身走进里屋,手脚麻利地将方淼淼那已经洗干净并且折叠整齐的衣裳和佩囊拿出,一并交到方淼淼的手里。
方淼淼看着她,圆圆的苹果脸上,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很是可爱。
“多谢。”
从佩囊里拿出补中益气丸,方淼淼一仰头把药丸吞下。莫大丫见状,连忙从木桌上端过来一碗温水。
“姑娘,喝吧。”
方淼淼心中一暖,双手接过瓷碗,将里头的温水一饮而尽。
补中益气丸很快发挥了效力,方淼淼只感觉身体轻快,精神也振作许多。
莫大丫的性子活泼,从她的口中,方淼淼得知莫大叔的妻子早逝,只留下两父女相依为命。
“姑娘,你从哪里来?”
莫姑娘侧着头问道。
方淼淼笑笑,道:“我从金陵城来。”
莫姑娘闻言,大眼睛里流露出向往之色。
“金陵城啊,怪不得看你的穿戴,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听村长说过,那是咱们大明朝的京城,很热闹的地方。”
方淼淼默了默,问道:“莫姑娘,当日发现我的河道附近,你可还看见其他人?”
莫大丫思索了片刻,道:“没有,当日我和我爹就只看见你一个人。”
说着,她转头朝着莫大叔说道:“爹,你说是吧?”
莫大叔身材中等,皮肤黝黑,面容看着有些苍老。
他点点头,应道:“是,只有你一个人。”
方淼淼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莫大丫看着她,好奇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方淼淼的语气有些低沉。
“我和同伴一起进山,我落入水中被二位所救,他却不知所踪。”
莫大丫想了想,安慰道:“沉雁山附近,还有好几个村子,说不定他就在哪一处,你别想太多了,没事儿的。”
方淼淼抿着唇,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道:“是的,他一定会没事儿的。”
说着,方淼淼的视线飘出了窗外,只见院子外头堆起了几堆淤泥垃圾,想来是地震洪水过后清理的。
方淼淼低声道:“又是地震又是洪水,村子里可有人伤亡?”
莫大丫语气变得低落,带着浓重的悲伤。
“地震倒塌了好些木屋,有些人跑出来了,有些人被埋在底下,挖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好在咱们村子地势高,躲过了洪水,听说附近的几个村子,死了不少人。”
方淼淼双眸含冰。
她没有忘记,地震洪水来临之际,天空中一闪而过的灰色影子,那血腥的戾气虽然被强行压制,却还是四溢而出。
接下来的日子,方淼淼便在莫家住了下来。她跟随着莫大叔,将附近的村子都走了一趟,始终没有发现陆之南的踪迹。
陆之南,你到底在哪里?
一向淡定的方淼淼也不免有些心焦。
这一日傍晚,夕阳西斜。
莫大叔在修缮着围拢院子的篱笆,方淼淼和莫大丫正生火做饭,老村长来了。
老村长约莫五十出头,微胖,头发花白,不大的眼睛有些浑浊,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褂子。
莫大叔站起身,搓了搓手,笑道:“村长,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儿?”
莫大丫连忙擦了把手,端来一碗茶水,送到村长跟前。
“叔,喝水。”
老村长看着莫大丫,神色有些黯然,他摆了摆手,道:“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