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太诡异了。
若不是醉仙楼里那广阳真仙亲手布置的，无人可以模拟的阵法和九叔身上那股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方淼淼定会认为见到的是假的醉仙楼，假的九叔。
她想了想，决定到含山长公主府，去找陆之南。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在不知不觉间，陆之南已经成为她可以倾心信任之人。
月色黯淡。
天边疏疏落落地挂着三五颗星子。
含山长公主府。
花厅。
铜炉内炭火烧得正旺。小丫头们摆桌布菜，添置碗筷，各安其职。
红木圆桌上，金银老鸭锅、蟹黄鲜菇、清蒸鳜鱼、银针炒翅、玉兰片、燕窝野鸡汤，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
陆之南换上了家常的靛青色织锦直身长袍，色泽稳重，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姿挺拔，好一个俊朗高雅的贵公子。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含山长公主和陆之南两母子的相处是非常悠闲自在的，没有太多的规矩约束，饭桌上也能谈天说地。
含山长公主给陆之南盛了一碗燕窝野鸡汤，絮絮叨叨地说道：“南儿，这是我亲手熬的汤，你要多吃一点，想来你在外头的这些日子，定然是吃不好，睡不好，瞧瞧，人都瘦了。”
陆之南接过汤碗，轻抿了一口，笑道：“哪里就瘦了，娘你定然是看晃了眼。”
这时，管事走进花厅，朝着含山长公主和陆之南一躬身，恭敬地说道：“小侯爷，外头有一位名唤作方淼淼的姑娘，说是有事找您。”
陆之南放下碗筷，拿起布巾擦了擦唇角。
“快请她进来。”
含山长公主挑了挑眉，斜睨了陆之南一眼，笑着问道：“南儿，这位名唤作方淼淼的姑娘是谁呀？”
陆之南笑着应道：“她便是我跟你说的，有降妖伏魔本领的女天师。”
含山长公主眼睛一亮。
“是你在兰若寺遇险时的救命恩人。”
陆之南眼神柔和，说道：“算是吧。”
含山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深。
“既然是南儿的救命恩人，那就要好好招待，绝对不能够怠慢了。而且我也想见识见识女天师是何等威风凛凛的模样。”
陆之南深深地了解含山长公主的想法，他笑道：“娘，您不要听见天师就想到钟馗的样子，方姑娘是个秀气的女孩儿。”
方淼淼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地走进花厅，见陆之南和含山长公主正在用饭，不由得一愣。
“长公主，我们刚从宫里赴宴回来，您怎么又吃上了？宫里的筵席没吃饱？”
方淼淼和含山长公主平日里随意惯了，有什么说什么，而这话却会让第一次听道的人却觉得她粗鲁无礼。
含山长公主只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拧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方淼淼，语气冷淡地说道：“方姑娘莫不是糊涂了，我与你乃是第一次见面，什么时候和你一起进宫参加宴会了？何况最近这宫里很是清静，没有举办过什么宴会呀。”
方淼淼瞠目结舌。
“您是第一次见我？”
含山长公主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自然。”
方淼淼追问道：“我们并没有入宫参加宴会？”
含山长公主哭笑不得。
“我很确定，没有。”
顿了顿，含山长公主又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听南儿说，方姑娘你在兰若寺救了他和一众锦衣校尉，实在是感激不尽。想不到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和能耐。”
方淼淼只感觉脚底冒出了一股寒气。
乱了，彻底乱了。
先是醉仙楼和九叔，如今是含山长公主和陆之南，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一切都乱了。
见方淼淼面上露出茫然的神色，陆之南关切地问道：“方姑娘，你还好吧？”
方淼淼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我还好。”
“你饿不饿？要不要也吃些东西。”
陆之南体贴地问道。
方淼淼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她闷声应道：“不必了，我不饿。”
两人说话间，小厮在花厅外扯高着声音道：“报，锦衣卫刘千户求见。”
含山长公主闻言，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笑着道：“哟，今儿我们家可真热闹，刘诚也来了。”
陆之南朗声道：“请他进来。”
刘诚很快被小厮带了进来，他穿一身月白色长衣，腰间束着绣万字不到头腰带，比之以往的武夫气质，多了几分文质彬彬。
一见含山长公主也在，刘诚连忙拱手行礼道：“属下刘诚，拜见含山长公主，拜见小侯爷。”
陆之南开口道：“免礼。刘诚，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刘诚紧拧着眉头，看着心里很是着急的模样。
“小侯爷，王波出事儿了。”
像是有重锤落在方淼淼的心间，让她的心跳动得飞快。
果然是这样，过去发生的事情，又重来一次。
命运像是在行进中急速地停顿，将她抛回了时间的洪流里。
陆之南眼眸微动。
“王波怎么了？你快说。”
刘诚握了握冒汗的掌心，缓了口气。
“今儿我回府，便去找王波。谁知多日不见，他竟瘦得脱了形，满脸病容。王家老爷和太太都忧心忡忡，王波自己却恍然不觉。
我心下觉得很不安，便找了王波随身的小厮来问话，原来他早前遇上了一个美貌女子，两人两情相悦，便抬回家当了小妾，如今天天和她在一起，沉迷不可自拔。那小妾会不会是……”
陆之南沉吟着说道：“你怀疑，王波那小妾是鬼？”
刘诚肯定地回答道：“是。”
含山长公主插进话来：“年轻人呐，就是不懂得节制，纵欲伤身的。那王波家里可给他请大夫瞧过了？”
刘诚忙应道：“回长公主的话，他家里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是什么阴虚体弱，肾水不足，药也吃了好些，总是不见效。”
含山长公主眼珠一转，上前拉着方淼淼的手，笑道：“正好，方姑娘在这儿，她可是天师，若是王波家里闹鬼，求她帮忙就再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