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命。
天道规则，犯下了血腥罪孽，就必须受到惩罚。
像是鬼邪，她当初在秀泉山的深潭里修炼之时，为了报仇，放出了阴气，怨气和死气，使得秀泉村里十位村民受害身亡。
后来虽然她手上掌着地府五方元帅的帅印，被方淼淼收为鬼仆，然而天道公平，她同样受到了地狱雷火焚身的惩罚。
“你想帮他们母子？”
谢聪看着陆之南，问道。
陆之南唇边滑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我没有能力。”
谢聪摇头晃脑地道：“你啊，就是心太软。不过，这倒是应了方天师说过的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陆之南看着谢聪，问道：“怎么说？”
谢聪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地说道：“你看，纪夫人在纪府护卫的搜寻下，保护了咱们，而你又可怜她的身世，又给了她见到方天师的机缘，回报了她的善意。”
陆之南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他叹息着说道：“还是希望好人有好报吧。”
月色，将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空气里弥漫着的，是夜的落寞。
仙鹤街，醉仙楼。
往日，陆之南和谢聪到醉仙楼来，进出都是很自如随意的，可是今夜，气氛却截然不同。
水雾氤氲，醉仙楼檐下挂着的灯笼的火光微暗。
一条巨大的黑色蛟龙，蛟身绕着醉仙楼盘旋了两圈，昏昏欲睡。
感觉到有人接近，黑蛟慵懒地抬起了头，见是陆之南和谢聪，吐着舌头道：“你们来做什么？”
陆之南连忙应道：“平野大爷，谢聪他受伤了，想请方天师给他看看。”
平野最厌烦旁人喊他“公子”，文绉绉的，一点儿也不阳刚。“大爷”就挺顺耳，充分表现了他身为妖兽的地位和威猛。
平野慢条斯理地说道：“受伤了就去找大夫，找淼淼干嘛？”
谢聪听了，急急地解开绑在肩头上的黑布条，露出了伤口。
“平野大爷，您看我这伤。这不是没办法才来找的方天师嘛。”
平野铜铃似的双眼骤然一亮。
“咦，活死人的手臂，有趣，有趣。”
一道黑色的流光闪过，平野化成人形，站在陆之南和谢聪跟前。他一边仔细地端详着伤口和断臂，一边问道：“你们今晚干嘛去了？”
陆之南老老实实地回答。
“去纪纲府夜探。”
“哦。”
平野点点头，抬手碰了碰断臂，笑道：“所以这就是战利品。”
谢聪“哎哟”一声怪叫，高声道：“平野大爷您轻点，可疼了。”
平野鄙夷地瞪了谢聪一眼，嗤笑道：“活该。打肿脸充胖子，没那个能耐就别去做，瞧，出事儿了吧，又得麻烦我们家淼淼。”
谢聪陪着笑说道：“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多，让方天师劳累了，我们兄弟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夜探纪府，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自己去做了，谁知弄成了这样。”
平野眼锋扫过两人。
“算你们懂事。淼淼这两日也没闲着，正在冲击一个小境界，未曾出关。你的伤，我给你看吧。”
说着，平野转身，径直往醉仙楼里头走去。
谢聪结结巴巴地道：“啊，平野大爷您给我看？”
平野顿住了脚步，语气十分不满。
“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
谢聪一头冷汗，连声道：“只是不敢劳烦平野大爷。”
平野冷哼一声，道：“还不进来？”
陆之南和谢聪可不敢触他的霉头，战战兢兢地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醉仙楼里，点燃了两盏树形荷花铜灯。
一闪一闪的火光下，谢聪肩头的伤口和断臂显得越发的狰狞。
平野抬起谢聪的伤臂，手指在伤口周围封住了一圈的穴位。一道黑光从指间射出，断臂便像是被施加了巨大的力道，猛地一下就被拔了出来。
断臂“呯”的一声砸在地上，硬邦邦的，好似铁铸成的一般。
由于封住了穴位，伤口并未流血，只是五个深深的血窟窿，可以看见森森的白骨，十分骇人。
“只是皮肉伤，骨头没事儿。没有尸气，也没有死气。你小子运气，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
平野笑着调侃道。
谢聪疼得脸色发青，浑身冒着冷汗，哪里还有力气说话，便听陆之南问道：“平野大爷，那谢聪这伤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平野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不会，你当大爷我是吃素的。”
黑色的光覆盖在伤口上，只见伤口上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谢聪感觉痛苦减轻了许多。
他眉开眼笑，感激地道：“平野大爷真正高明，不痛了，一点儿都不痛了。”
平野收了黑光，拿出干净的白纱，重新替谢聪将伤口包扎好。
他淡淡地道：“等到伤处的血肉都长出来，便好了。”
说着，平野从袖管里掏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瓶，扔给陆之南，道：“补中益气丹，给他好好调理吧。”
陆之南接过，朝平野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多谢平野大爷。”
平野正要说话，就听见方淼淼的声音远远传来。
“平野，有吃的么，我快要饿死了。”
循声望去，只见方淼淼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朝这边走过来。
“淼淼，你出关了。”
平野眉峰一挑，笑着道。
“嗯。”
方淼淼应了一声，眼角的余光瞥见陆之南和谢聪，她愣住了，连忙收回伸过头顶的双手，脸色绯红，赧然道：“陆公子，谢小将军，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陆之南从未见过如此孩子气的方淼淼，心中一动，不由得笑道：“谢聪受伤了，平野大爷正为他治疗。”
“受伤了？”
方淼淼皱着眉，快步走到陆之南的身旁，问道：“怎么回事儿？”
陆之南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末了，他有些不安地道：“方天师，纪夫人她太可怜了，我把黄符给了她，你别怪我。”
方淼淼凝视着陆之南，相处越多，了解越深，他善良，宽厚，心软，这是他可贵的优点，但也许，也会成为伤害他的弱点。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微微一笑，道：“我不会怪你，若是她能够找到醉仙楼，也是缘分。只是你们往后行事，要更小心谨慎一些。”
陆之南心中一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