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山长公主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好,好,好,姨母不懂。”
说着,她转头对小丫鬟吩咐道:“去把小侯爷叫来,就说谢小将军有事找他,正在花厅等着呢。”
“是。长公主。”
小丫鬟福了福身,便飞快地通传去了。
两刻钟之后,陆之南不紧不慢地走来。
他穿一身玄色回字纹滚边竹青色直裾,腰间束着鸦青色如意结宫绦,乌发以碧玉簪子束成圆髻,清隽淡雅。
谢聪一见他,顿时来了精神。
“我昨夜忙了一宿,请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罗英大人重新安排京城兵力布防,尤其是加强皇城的护卫。你猜后来怎么着?”
陆之南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浅浅地喝上了一口。
“后来怎么样?”
谢聪咬牙切齿地道:“那老匹夫不同意。”
陆之南看着谢聪,正色道:“你没将理由说给他听?”
“说了。可那老匹夫一脸鄙视我的模样,嘴里还说着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真是气死我了。”
见陆之南沉默不言,谢聪急了,问道:“方天师不是说了么,那凶手随时有可能出来害人,我们难道什么都不做,任它继续害人?”
陆之南抿着唇,眸光灼灼。
“我们能做的很有限,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它才好。”
那凶手神出鬼没,时间不定,地点不定,只要是人,抓住便杀。金陵城那么大,要如何去找?
谢聪想了想,觉得陆之南说得挺有道理,好不容易热血上头,想要认真地去做一件事,谁知却踢到了铁板,他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下来。
“不管了,不管了,我也得过且过,做个甩手掌柜好了。”
“办法总是想出来的嘛,怎么这么快就失去信心了?”
陆之南笑着说道。
谢聪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
“舒服日子谁不想过。不管了。我回家去了。一宿没睡,困死了。”
说完,也不等陆之南说话,转身便走了。
陆之南看着谢聪的背影,心下暗自叹息,要做成一件事,单单有冲劲,有热情,并不足够。还需要有恒心,即便遇上了坎坷,也要坚持不懈,这样才能够成功。
“小侯爷,刘诚大人来了。”
一个小厮进来通传道。
陆之南收敛了心神,应道:“请他进来。”
刘诚三步并作两步,走进花厅。
“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陆之南问道。
刘诚道:“指挥使纪纲大人回来了。”
纪纲,在靖难之役时投靠燕王朱棣,他胆略过人,弓马娴熟,极得燕王的信任。
燕王朱棣登基为帝之后,被封为锦衣卫指挥使,掌管亲军和主管诏狱,乃是永乐一朝权势喧天的权臣。
永乐五年,纪纲以发妻重病为由,向永乐皇帝辞官。他在御前声情并茂地诉说着和妻子共度患难的真挚情谊,说到伤心处,甚至还涕泪横流。
那时,徐皇后才刚逝世不久,纪纲的表现,让永乐皇帝有了同病相怜之感。永乐皇帝没有批准纪纲的辞呈,而是给了他一年的假期,让他回镇江城老家照顾妻子。
纪纲离开金陵城之后,锦衣卫便由陆之南执掌。这也是为什么陆之南以锦衣卫同知的官职,却行使着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力。
陆之南眉峰一挑,沉声问道:“什么时候?”
刘诚应道:“三日之前。”
“纪大人可曾回过锦衣卫衙门?”
陆之南继续问道。
刘诚摇了摇头,道:“不曾。”
陆之南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
刘诚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侯爷,纪大人回来了,咱们……”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是陆之南的人,纪纲回来了,自然就不会得到重用。
陆之南抬起眼帘看他,表情淡淡的。
“刘诚,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别的,不要多想。”
刘诚凝视着陆之南,眼神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方才应道:“是,小侯爷。”
“你替我准备些礼物,我到纪大人家去探望。”
陆之南说道。
刘诚道:“是,小侯爷。”
午后。
天空游荡着几片云朵,犹如飞鸟,犹如游鱼。人生就像是那云朵,聚聚散散,来去不定。
纪府。
偏厅。
陆之南落座,环顾四周,只见靠墙的一侧,并排摆放着三支青铜铸蟠螭杆,蟠螭杆的顶部,是一朵盛开的青铜荷花,荷花里头藏着一颗如圆月般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晶莹通透,光芒莹白中带着些许的青色,很柔和,很圆润,并不耀眼,以夜明珠来照明虽然算不上奢侈,只是这般品相上佳,个头硕大的夜明珠,称得上是宝物了。
小丫鬟端来温热的茶水和各式各样的点心。
陆之南进入纪府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未见着一个纪府的主子前来相迎,这样的待客之道,规矩上实在是说不过去。
陆之南面沉如水,纪府大管事忙热情地陪着笑。
“夫人重病,府里的庶务疏忽打理,怠慢了贵客,还请小侯爷见谅。”
大管事话音刚落,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由远而近:“贵客临门,不曾远迎,实在是抱歉。”
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丫鬟嬷嬷围拥着一位老妇人从正门进来,她手拿龙头拐杖,不用说,这定是纪府的老太君了。
纪老太君呵呵笑着,看着很面善,她穿一身暗金色绣松鹤纹长袍,额上缚着石青色地镶羊脂白玉抹额,脸上的皱纹很重,却丝毫无损眉宇间的神采奕奕。
陆之南连忙起身,朝她躬身行礼,道:“见过老太君。”
“小侯爷多礼了。”
纪老太君的眼珠在陆之南身上转了几圈,方才不紧不慢地应道。
大管事态度十分恭谨地地将陆之南带来的礼单递上。
“老太太,这是小侯爷送来的礼品。”
纪老太君接过,眼锋一扫,便将礼单放在一旁。
她笑道:“小侯爷,劳动你来探望,老身心里不安。已经备下了酒水,还请小侯爷赏脸,留在府里吃顿便饭。”
“多谢老太君。只是贵府事忙,我不好叨扰,还是就此告辞。”
陆之南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