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生怕汝阳长公主变卦,连忙解释道:“长公主殿下,这些年,我就只在府库和地洞附近徘徊,没有去过府里的其他地方,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
话虽如此,但到底人鬼殊途。
见事情敲定下来,含山长公主上前两步,说道:“好了,今儿大家都累了,还是各自回去休息吧。三日之后,我们再来。”
“原本还想着好好乐一乐,没想到又出了岔子。”
汝阳长公主说道。
含山长公主笑着拍了拍汝阳长公主的手。
“这也是无法预料的事情,好在有淼淼,解决了,对大家都好。”
汝阳长公主点点头:“皇姐说得是。”
只盼望着一切都能够顺顺利利的。
在汝阳长公主府众人的忐忑和期盼之下,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静谧的月光,轻拥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流淌在漫长的光阴里。
整整三天,阿芝和阿萍姐妹一直站在原地,她们不敢离开,甚至不敢轻易动作,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害怕会在梦中惊醒。
汝阳长公主也叮嘱了府里的人,不要去打扰这一对姐妹,留下一片空间,让她们可以去宣泄和倾诉自己的情绪和感伤。
含山长公主带着方淼淼和青鸢来了。陆之南听说了这件事,也跟着一道来了。
三天的时间,汝阳长公主府闹鬼的消息传遍整个金陵城,个个都说得有板有眼,简直比茶楼里说书的还要精彩。
所以这一次,汝阳长公主下了严令,将闲杂人等一律隔开,所以府里众人就算是心里好奇难耐,也只能眼巴巴地远远瞄上一眼。
一见方淼淼,阿芝和阿萍连忙行礼,道:“见过天师大人。”
她们小心翼翼,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方淼淼微微一笑,温声道:“放轻松。阿芝是鬼道正修,身上有些法力,阿萍是人皮鼓的器灵,本身魂魄就要比一般的鬼魂更为稳固,而且你们身上并没有怨气,超度并不难的。”
阿芝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在阴阳路上,也有几个法力高强的鬼修,他们都说,我们的事情不好办,我本以为还不知要等待多少日子,没想到,竟然能够遇上天师大人……”
“对于一般的法师而言,自然是不容易的,不过方天师家学渊源,法力高强,你们啊,可算是找对人了。”
青鸢笑着道。
“好了,别东拉西扯了,说正事要紧。”
方淼淼说道:“那个人皮鼓,你们是想要将它留着,还是毁了?”
阿芝和阿萍对视一眼,阿萍开口道:“毁了吧。它代表着我们痛苦的过去,毁了它,预示着我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新的生活,意味着想新的希望。”
希望,青鸢记得这个词,兰若寺的女鬼们也曾说过。
也许在悠长的暗夜里,希望就是唯一一点光,支撑着她们一路艰辛地走过。
“好。”
方淼淼说道。
她从佩囊里拿出两条结着九个铃铛的红绳,一条红绳的一头绑在阿萍的手腕上,一头绑在人皮鼓。另一条红绳的一头已然是绑在阿萍的手腕上,一头绑在阿芝的手腕上。
然后,方淼淼又拿出神兽青龙令符,围绕着人皮鼓,插在东,西,南,北四角之上。
“九曜顺行,镇定乾坤,神兽玄青龙阵,起。”
方淼淼捏起手印,念诵法诀。
只听一声长长的龙吟,神兽青龙的虚影,在令符中现形。
铃铛轻响,红绳骤然紧绷。阿萍只感觉手腕一紧,红绳好似深深地勒进去她的魂魄里。
阿芝和她心意相通,连忙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别害怕,有天师大人在,不会有事的。”
阿萍深深地吸了口气,对阿芝露出了一个笑容。
“嗯,我不害怕。”
比起当初阿芝亲手打碎了人皮鼓,怀着魂飞魄散也要试一试的信念,如今的自己,无疑是幸运的。
远远站在角落里的谢聪踮起了脚尖,他屈起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陆之南,问道:“唉,她们在干嘛呢?”
汝阳长公主告诉谢聪,在他昏迷的时候,她和驸马谢达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稀里糊涂的,束手无策。全靠陆之南的支撑,才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所以他对于陆之南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陆之南淡声道:“在超度呢。”
“啧。”
谢聪瞪了陆之南一眼,没好气地道:“我知道在超度,那到底是怎么个超度法?”
陆之南想了想,说道:“淼淼现在摆下神兽青龙阵,据说神兽青龙是以刚毅勇猛而著称,神兽青龙阵,能辟邪恶,扶正气。”
谢聪沉默了半晌,低声道:“那紫烟母子也是这样超度的么?”
陆之南转头看向谢聪,只见谢聪低垂着眉眼,脸上带着些许黯然。
“超度紫烟母子,用的是神兽玄武阵。因为紫烟母子已经成了厉鬼阴胎,怨气深重,并且沾染上了血腥罪孽,方天师说,超度时需要以神兽玄武博大,沉稳宽厚的灵力,来化解怨气。”
谢聪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她们母子,现在好不好?”
紫烟的娇媚婉约,很得他的喜欢,更别说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如今触景生情,心里不禁浮上一抹淡淡的哀伤。
陆之南沉吟了片刻,声音和缓地说道:“你不必担心,方天师为紫烟母子写下了求情书,想来阎君殿上,她们母子会得到公道的。何况鬼邪也在地府任职五方元帅,也会对她们母子照顾一二。等到罪孽赎清,因果了结,便可以投胎再世为人了。
你若是心里实在想念,便给她们母子烧一些金银纸钱,她们能够收到的。至于杨素心……”
虽然谢聪没有开口问,但是陆之南料想,谢聪应该也是想知道的。
“她杀害了紫烟母子,到了地府,必定会受到严惩。”
“嗯。”
谢聪闷声应道。
沉默了许久,只听谢聪忽又开口,声音低沉,道:“多谢。”
在陆之南的记忆中,和谢聪来往,不是打架便是吵闹,像是这般平静地谈话,已是稀少,更别说听到从谢聪嘴里说出来“多谢”两个字了。
他眉眼弯弯,眸子里有笑意流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