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琢磨着妻子的话,还是觉得挺有道理的,
“你说的也对,孩子太小了,那边也怕照顾不好,正好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们这边也合计着,看看如何能瞒过府里,把孩子送到外边几年,这一年里,我们也要经常带孩子过来玩玩,让他适应适应这边的环境。”
夫妻两人商量得挺好,山杏却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就已经被哥嫂两个算计去了。
“小宝贝儿,你要好好长大哟,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给娘亲争气,咱们考状元,做宰相,到时候,眼馋死那边府上的人。”
彭嬷嬷坐在一边,帮着山杏照顾孩子,看到山杏轻点着儿子的脸蛋,对着儿子如此的说话,心里就有些微微的不舒服,不管怎么说,那边都是自己的原主子,还都对自己不错,何况,这位大少爷,还是永定侯府的嫡长孙呢。
“山杏,话可不能这么说,少爷可是侯府的嫡长孙,再如何,也不能让孩子如此对待那边的府上。”
山杏当然知道这个时代,以孝治国,孝之一字大过天,
“彭嬷嬷,我难道像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么,等他长大了,要是想和他父亲相认,我是不会拦着的,毕竟是亲父子,所以,我哪还可能让他跟侯府结仇。”
这话倒是说得彭嬷嬷不懂了,明明山杏刚才说要眼馋死那边府上的,不就是说跟侯府誓不两立嘛,怎么又说可以随便让儿子认回父亲,不和侯府结仇的,
“一看您就是误会了,我说的可不是永定侯府,侯府不管怎么说,也算给了我栖身之地,每年还有月例银子送过来,养活我温饱是不成问题的,我又怎么会忘恩负义,做些仇视侯府的事情。”
“我跟侯府,没有什么仇怨的,我坚持不住侯府,不是因为我恨他们,恰恰相反,我是感激他们的,感激他们收留了我,还给了我自由,正因为感激,所以不能让侯爷和侯夫人跟世子爷起了腻烦,我如果留在侯府里,世子爷应该就不会回府里去的,他没法儿面对我,也就不能给自己机会遇见我,所以,我的离开,是希望他们一家团圆和美,别因为我而生了嫌隙。”
山杏如此说,倒是让彭嬷嬷颇有些不好意思,
“山杏,是我理解错了,你这么心胸豁达的人,哪能起那些小心思呢,是我小人之心了,只是,你刚刚说眼馋那边府上,却是说得哪一府呢?”
彭嬷嬷因为山杏的解释,更起了些好奇心,她可想不明白,哪个府上,会让山杏如此的憎恶。
山杏确实从来不会小心眼,对于一般的事情,都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现在能被她单独提出来,不想要原谅的府上,倒是让彭嬷嬷想不出,
“伯爵府啊,难道还会有别的府不成,我八岁就进了侯府了,在那之前,我只识得个伯爵府,呵呵……。”
山杏有些自嘲的笑声,让彭嬷嬷莫名的心里一紧。
“山杏,这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那可是你出身的府上,不管他们对你做过些什么,你也不能对他们有抱怨,会让人怀疑你的品行的。”
彭嬷嬷万万没想到山杏说的是伯爵府,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想法,吓得她赶紧制止了山杏的说话,不让她再说那边府上的事情,不管他们对山杏有多不好,那都是刻在牌位上的父母爹娘,是绝对不可以抵毁的。
“彭嬷嬷,你的担心我是知道的,但我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虽然我们国家一直宣扬以孝治国,要求我们承欢膝下,克尽孝道,但还有句话叫‘父慈子孝’啊,子孝是排在了父慈之后的,这是因为,只有父母慈爱了,才值得子女们孝顺,就比如我现在,伯爵府上压根就从来不提有我这么个女儿,可当初是他们把我替换了姐姐,嫁进侯府的,难道侯府跟伯爵府交恶,他们没有责任吗?”
“可彭嬷嬷看一看,他们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丝对女儿的疼惜,别说是关心了,就算是提一句,那也是伯爵府的禁忌,这样的父母,我凭什么要对他们孝顺,我不去击鼓告他们遗弃就不错了。”
遗弃?这个可以告?彭嬷嬷有点摸不着头脑,没听说过呀,山杏也想起来,这个罪名,可是只有现代才有的,她也是太过于激动了,说话不经大脑。
“不过,嬷嬷不要担心,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生养过我,我是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的,既然是他们先不要我的,那我就要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我之所以对儿子这么说,有一大半也是因为气愤,但凭着他们的家风和作派,有朝一日我儿如果一飞冲天了,保不齐他们就会贴上来的,所以,我要早早的跟我的宝贝订立攻守同盟,决不向他们妥协,就让他们眼馋着我们的成功。”
彭嬷嬷也不知道山杏说这样的话,到底对不对,可她也没办法反驳,如果这样的事情着落在自己身上,自己能不记恨吗?能不仇视吗?山杏能做到不去招惹,已经做得挺好了,至少,彭嬷嬷是心疼山杏的,八岁就被嫡母卖出来,虽然卖字有些过了,但是,既然是为了交换利益,用这个字也没什么错,所以,被卖的女儿与他们形同陌路,也应该是必然结果,更何况,是他们首先抛弃了山杏,对她不理不睬的,这样一想,彭嬷嬷就又觉得,山杏做得是再对也没有了。
“山杏,来,把这碗鱼汤喝了。”
两人正聊得欢呢,秀娘端着碗鱼汤走了进来,一股淡淡的鱼腥味,让山杏皱了皱鼻子,
“你别只闻着,喝起来香着呢,保证一点腥味都没有,你现在可是需要好好的补补,大少爷还等着喝奶呢。”
秀娘直接到了山杏跟着,把碗递到了山杏的鼻子底下,你别说,这到了近前,那星星点点的鱼腥味都不见了,只剩下一股轻柔的扑鼻香气。
“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山杏要伸手把汤碗接过来,秀娘却让了让她的手,
“就着我的手喝,这么大只碗,你再把手累着了,这时候,可得仔细些养着,把不好的毛病都养好,更不能添新毛病了。”
山杏只好就着秀娘的手,拿勺子舀着汤喝,觉得不过瘾,把着秀娘的手,一气儿喝了半碗。
“哎,喂奶的时候就要这么吃东西,嘴壮身体就好,孩子就有吃有喝。”
彭嬷嬷可是一心只为孩子着想,山杏却是担心着自己的体格,万一要是月子里补多了,等到满月的时候,自己变成了个大胖子,那可就遭了,这么一想,还想要再喝一点儿的心思就淡了下去,可一看到旁边刚被彭嬷嬷换了尿布,乖乖的躺着的儿子,山杏就为自己的可耻想法画了个大大的叉。
也别说山杏能吃,她的奶水可是棒棒的,儿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小肚吃的溜鼓,身子长得飞快,看到儿子这么壮实,山杏立刻觉得,即使自己最后变成了个小肥婆,也是心甘情愿的,
“小老虎,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抱着儿子,山杏又亲又啃的,立刻被彭嬷嬷把孩子抱了过去。
“你说说你,跟少爷就没个正形,哪像个当娘的,我都说了多少回了,别那么使劲地亲孩子,孩子会流口水的。”
可他没有流口水呀,山杏有点儿不服气,却又不敢跟彭嬷嬷犟嘴,就只好冲儿子来,
“小老虎,小老虎——”
正愁着不知道儿子叫什么名字好呢,秀娘和彭嬷嬷都说要起贱名,山杏可是万分不愿意的,那样叫起来多难听,二柱子、狗剩、棒槌什么的,想想都呕得慌,正巧洗三的时候,万钦山送来了那顶虎头小帽来,这倒是给山杏提了个醒,从此就‘小老虎、小老虎’的叫开了,这个小名,倒是全庄通过,没人有疑义。
万钦山在军营里,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没事儿的时候,就会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查着离三十天还差几天,他可不想错过小家伙的满月礼,这次,要不要自己亲自送过去呢,他很是纠结,上次寻了个不认得的妇人,多给了银钱,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东西帮自己送过去,她不会因为知道了山杏是个下人,就把东西昧下来吧,万钦山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坐在椅子上,把当时自己和那个妇人的对话又仔细地想了一遍,想着应该不会的,自己可是撂下了狠话的,别说她不敢不送东西,就是送了那边不接着都不行,必须要把礼送到山杏的手上,虽然有了这样的话,万钦山还是有些后悔,当时应该把话说明白的,怎么就糊里糊涂的只说是庄子上当天行洗三礼的小妇人呢,这不清不楚的,真误会了也说不定。
但又一想,这个妇人应当是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思的,当初,自己可是寻了人,在村子里悄悄打听过的,这个妇人是位精明会办事儿的,村子里公认的伶俐人,就是不知道,山杏接到了礼物,会做何感想,是真的认为是那位妇人送的东西呢,还是会想到自己的身上,一想到山杏有可能会猜到是自己送的,万钦山就有些心跳加速,赶紧端起面前的茶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压了压自己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