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府上来的客人,人家都是提前写信,或者早就约好的。
这最基本的礼仪。
可那个人招呼不打一声,就直接要进府,见的还是福晋。
他在福晋身边当了多少年差,那人和福晋熟不熟,他还不知道吗。
可以说是连一面之缘都没有。
瞧着那彪悍不讲理的泼辣样子,简直是胆寒啊。
又不是不让她进门,只是说要通报一声,就在那骂狗奴才,当真是目中无人。
若音正在给弘毅换棉布,她听见李福康语气有些不对。
转头就见李福康面上有些难看。
这个奴才,一直在他身边当差,算是正院太监里的管事了。
向来处事都够稳重,就是八福晋和太子妃来了,也处事不惊。
怎的今儿个,她从他眼里看到了惊慌。
莫非这个客人,是个很难搞的主?
她一把将弘毅抱在怀里,问道:“怎的这副慌张样,可知道那人是谁?”
“回主子,那车夫说了,是四夫人。”
“四夫人?哪家的?”若音有些疑惑。
她还以为,来头不说比太子妃大。
怎么也会比八福晋大吧。
结果就是区区一个夫人,就把见过不少世面的李福康弄得有些六神无主。
看来,这个夫人不简单呐。
“就是隆科多家的四夫人。”李福康道。
李四儿原本是一商人的通房丫鬟,后被送给隆科多老丈人。
然后隆科多又抢过来做了侍妾。
可以说是转了好几手的货色。
但抵不住隆科多就是捧在手心里宠啊。
若音眸光微转,这下就说的通了。
说起这个李四儿啊,可是京城有名的泼妇。
其泼妇的程度,就是八福晋彪悍泼辣的巅峰时期,都算是小巫见大巫。
也难怪李福康见了不少大场面,却对李四儿产生恐惧。
俗话说的好,人怕死脸,树怕剥皮。
人家太子妃和八福晋,都是要脸,讲道理,也好为自家男人争面子。
就算身份再高,也不好在外头太过。
可这李四儿就不一样了,大概本就是犄角旮旯里出来的。
身份低贱,没有教养。
一不懂规矩,二见钱眼开,三吃醋拈酸爱善妒,四心肠狠毒如蛇蝎......
反正诸如此类的话,还有许多,京城里早就传开了。
完全属于把隆科多挣回来的面子,一下又一下扔掉的那种女人。
偏偏隆科多就宠她,简直宠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这也造成李四儿越来越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了。
“来者是客,把她带到正堂,我稍后就来。”若音瞥了眼李福康,稳住他,“别慌,这是在咱四爷的地盘,她要是敢撒泼,便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到底是朝中大臣隆科多的侍妾,万万没有赶走的道理。
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四贝勒府怠慢客人,或者怕了她李四儿呢。
“是是是!”李福康许是受到若音的鼓舞,底气一下子就足了,昂首出去请人了。
片刻后,若音把弘毅交给奶娘,又照了照镜子。
没有什么不妥后,她便扶着柳嬷嬷的手,去了正堂。
才到正堂门口,一股浓厚的香粉味道,就扑鼻而来。
她攒着帕子在鼻尖轻轻一蹭,抬脚进了堂间。
只见屋里坐着一个二十有余,三十未满的年轻妇人。
那妇人穿着一袭紫色汉服,高高的珍珠翠领。
宽大的腰带绣着金色的暗纹。
头发高高盘起,钿子戴满了整个头。
所谓钿子,就是像一圈镂空圆帽,上面镶嵌各种宝石和点翠。
一般人家,是用铜丝或银丝做头发撑子。
但李四儿是用赤金做的头发撑子。
上面镶嵌了各种金花、点翠、还有五颜六色的宝石。
简直是满头的珠光宝气。
面上的妆容较艳,一双大眼睛。
举手投足间,一股子熟透了的风尘味。
见若音进来了,李四儿非但没行礼,反而用细长的桃花眼,打量着若音。
甚至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质问:“看来你就是四福晋了,难道你们府上,就是这么招待贵宾的吗?”
若音淡淡瞥了李四儿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反正没搭理就是了。
她只是侧头问李福康,“你刚刚说是谁来了?”
“隆科多大人家的四夫人。”
“呵,我只知道,隆科多的原配夫人已经不在世了,怎的又冒出个四夫人,确定没弄错吧?”若音质疑道。
李福康知道自家主子是故意的,正准备配合。
就听见一旁的李四儿急不可耐地解释:“那是我家老爷娶了个短命鬼,弄得家宅不得安宁,幸而遇到了我,见我有旺夫的本事,便想抬我做了续弦夫人,这不,官位一日比一日旺!”
闻言,若音嘴角抽了抽,就是不知道多年以后,李四儿还能不能如此自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隆科多不是一日比一日旺,只是一日比一日富有罢了。
至于其中的门道,想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反正李四儿没少私下受贿就是了。
这一刻,不止若音被李四儿厚颜无耻给恶心到了。
就连柳嬷嬷,都觉得李四儿不要脸到了极点。
谁不知道隆科多正室死得蹊跷。
还好意思在这说人是短命鬼,没有她李四儿,人家原配能死吗?
再看看这些年,自打隆科多原配去世后。
隆科多府上才鸡犬不宁呢。
那些小妾残的残,废的废。
要么逃不过一个死字,要么就是残废后被赶出府。
反正要多惨,就有多惨。
也是,李四儿连原配都不放过,更别说那些没地位的小妾了。
若音在上首坐下后,摆出一副当家女主人的姿态。
“原来是四夫人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她斜眼看向李四儿,满脸我不认识你,你最好给我识趣点的表情,“本福晋忙的很,不像有些人,整日里除了瞎串门,就没别的事了。”
李四儿哪里听不出若音话里的嘲讽。
她在京城的贵妇圈里,人人见了她都闻风丧胆,对她毕恭毕敬。
就连不少皇子福晋,也想巴结她,顺便拉拢隆科多。
以至于她不管去谁府上,那都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就算在人家举办的宴会上,她也给主人家脸色,或者闹得不可开交。
那些人碍于隆科多宠她,担心得罪隆科多,也就只能忍了。
而她,也已经很久没受人冷眼了。
距离上次受冷眼,还是几年前,那时她还不是隆科多的人。
此时,她哪里受得了若音的嘲讽,势必要言语反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