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正襟危坐在床边,由着女人替他抹药。
一低头,就见她专注地抹药,一头波浪卷发随意地披散在她的肩头。
“好了,皇上。”若音将药瓶盖上。
四爷收回眼神,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坐在床边自顾自地解着腰带。
而后掀开明黄的锦被,从容地躺下。
若音则下床,“呼”的一下将蜡烛吹熄后,就安静地在四爷身旁一同躺下.........................................................................
次日清晨,若音醒来的时候,四爷已经去上早朝了。
若音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子。
“娘娘,您醒来啦。”半梅掀开床幔,笑着上前伺候若音起床。
若音无力的“嗯”了一声,“是不是睡过头,错过了晨省的时间?”
“您放心吧,皇上临上朝前,就命苏培盛去后宫各处打过招呼了。说是您在太庙里呆久了,身子虚弱,今儿的晨省就免了,让后宫妃嫔各忙各的。”半梅解释道。
若音抽了抽嘴角。
要说她没侍寝,老老实实呆在永寿宫,说出去人家还会相信。
可她在养心殿侍寝,四爷再帮她免了晨省,这不是让人浮想联翩么。
不过,后宫里真真假假,又有谁说的清楚。
只是这种举动,无疑也是非常拉仇恨的。
之前四爷折腾的再晚,若音都是按时晨省。
可去了太庙后,习惯了不晨省,生物钟不管用了。
若音撇了撇嘴,心说拉仇恨就拉仇恨吧。
也就这么一回,往后注意点,不要时常这样就行。
反正她从前不拉仇恨,后宫众人还不是看她不顺眼。
出了事情,恨不得人人上来踩上一脚。
下了床,若音牵了牵唇,淡淡道:“既然晨省错过了,本宫正好会会后宫别的人。”
“后宫里不就那几个妃嫔吗,您要是想见谁,召她们到永寿宫不就得了,何必亲自去见,那多掉价。”一旁的柳嬷嬷道。
若音勾了勾唇,笑道:“能召见的话,本宫当然就召见她们了,可惜有那么些人,本宫想召见,却召见不了啊?”
“娘娘说的是皇贵妃吗?”半梅问。
若音淡淡的“嗯”了一声,“听后宫那几个人的说法,似乎皇贵妃病得都下不了床了,否则昨儿本宫回来,她也不能没了影。”
“也是,她好不容易晋升为皇贵妃,要是能下地,巴不得到永寿宫现世,又怎么可能躲在翊坤宫不出来。”柳嬷嬷道。
半梅替若音捋了捋下摆,“那也不一定,兴许她怕娘娘找她麻烦呢。”
若音轻笑一声,道:“甭管她是真病还是假病,本宫可不会忘了她的所作所为,更不会忘了这两个月来,她是如何对待本宫的。所以,本宫自然得去翊坤宫会会她了,正好她孩子也生完了,方便的很。”
要说这皇贵妃还有孩子,她不好下手,得掂量着点。
因为她说过,她的底线是孩子,不管是别人的,还是她的。
现在皇贵妃生下了四格格,她便可以不必顾忌。
“娘娘说的对,让她看看,即便她费劲心思,您还不是皇后,这后宫里,还不是您说了算。”柳嬷嬷气愤地道。
若音低头,将脚踩进花盆底里。
“对了,如今太后在宁寿宫修身养性,听闻后宫妃嫔是去贤皇太妃那请安的。本宫刚从太庙回来,自然也得给这位请安。”说着,她微微顿了顿,淡淡吩咐:“柳嬷嬷,你记得去库房多挑选一些首饰和补品,本宫待会给贤皇太妃送去。”
四爷晋升了贤皇太妃,为的就是制衡太后,让太后别那么嚣张。
那么,她当然得去拜见这位皇太妃。
也算是气气太后了。
“是。”
“不过,在去看贤皇太妃和皇贵妃之前,本宫还要去见一个人。”说到这,若音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谁?”柳嬷嬷和半梅齐齐问。
若音没说话,只是从帛枕下取了一串银色的钥匙。
“这是什么?”柳嬷嬷问。
“皇上给本宫的。”若音将钥匙放进袖袋里,神秘地道:“待会你们就知道要见谁了。”
若音梳妆打扮好后,就在养心殿吃的早膳。
完事后,她找到了陈彪,将钥匙交给了陈彪。
陈彪看到她手里的一串钥匙时,微微愣了愣。
接着他道:“娘娘请跟奴才来。”
若音微微颌首,扶着柳嬷嬷的手跟在陈彪身后。
半梅则走在她后面。
一行人从后殿走到了西侧偏殿书房后面。
到了书房,陈彪就只让若音先跟着。
因为密室的秘密开关,不能让所有人知道。
只见陈彪走到书柜旁,从中挑了一本书。
下一刻,整个书柜就全都打开了,里面是一件比较昏暗的密室。
等书柜打开后,陈彪才让柳嬷嬷和半梅继续跟着。
陈彪点了一根火把。
若音和半梅,以及柳嬷嬷三人挤在一团,小心翼翼地走着。
密室里漆黑一片,陈彪点着火把走到哪里,才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里面是用麻石堆砌而成的墙壁。
两旁有燃烧过的烛台。
由于看不见前面的路,这让若音总觉得密室很长,要一直这么走下去,好似没有边境的昏暗。
“还有多久?”若音忍不住问道。
而她的声音也在密室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回音。
“就要到了。”陈彪回。
果然,没走几步,陈彪便停了下来。
并且,他用火把点亮了密室里的油灯。
由于她不是若音的贴身奴才,为了回避,就在长廊候着了。
一时间,周围的一切在昏暗的油灯下有了菱角。
其实密室里也没什么东西,只两张长桌,两把太师椅。
若音皱了皱眉鼻子,因为她从空气中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这种味道,刚进来的时候没闻到,只现在才闻到的。
就在她皱鼻的时候,就见密室的正中间吊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头发乱做一团,跟鸡窝似得,应该是许久没洗了。
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
衣料下血肉模糊,血渍都粘在了衣服上。
隐隐间,还有一种腐烂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由于灯光很暗,加上那张脸除了脏兮兮之外,还有血迹,让人看不清楚真容。
可以说,面前的女子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就连手腕和脚踝,也被铁链吃得死死的。
那些锈迹斑斑的铁,已经完成嵌进了她的皮肉,甚至钻进了骨髓里。
而那女子身后,是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
上面不知是血迹还是锈迹,反正红红的。
不过,若音早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导致她只要凭着对方的身材,以及散发着恶臭的皮囊,她就更加确定这个人是谁。
若音在屋里的太师椅坐下,淡淡道:“给本宫用盐水将她泼醒。”
柳嬷嬷应了声“是”,就从房间的木桶里,用木勺舀了一勺冷盐水往女子面上一泼。
顿时,一些污渍和血迹,顺着冷盐水从女子的面上滑落。
渐渐的,一张颇为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巧风?”柳嬷嬷的声音有些惊讶。
恰好巧风被盐水咬得刺痛,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她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当她看到若音时,眼里非但没有愧疚,反而闪过一抹笑意。
带着干巴巴血渍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奴才还以为您要在太庙里呆一辈子呢!”
若音淡淡地看着巧风,没说话。
柳嬷嬷回过神来,气得又往巧风面上泼了一勺盐水。
不仅如此,她还往巧风身上也泼了一勺盐水。
巧风痛得直打摆子。
一张脸也痛苦的扭曲着。
只是面上还是带着狞笑。
“巧风,娘娘素来对咱们做奴才的宽厚,但凡咱们几个家里有人生病,娘娘哪次不是嘘寒问暖,还赏银子让治病的。尤其是你,自打巧兰出事后,娘娘还涨了你的月钱,你就是这样回报娘娘的?”半梅道。
“就是,即便你是永寿宫里性子最直,不怎么细心的奴才,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待你。你可是跟我一起从乌拉那拉家出来的陪嫁奴才,你怎么能这样!”柳嬷嬷恨铁不成钢地道。
巧风听了后,干瘦的脸上干笑着。
“呵呵......我怎么就不能这样了,而皇后娘娘又哪里待我好了?我本是陪嫁丫鬟,所得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放眼望去,后宫里比我混得好的陪嫁丫鬟比比皆是,那毓贵妃身边的紫青,不就比我混得好么?”
若音:“......”
“紫青在翊坤宫里,说话分量堪比毓贵妃,只要她说什么,那些奴才就都听她的,就连毓贵妃都听她的话。可我的皇后娘娘呢,您是怎么对待我的?”
巧风那双布满黑眼圈和血丝的眼睛看着若音。
“但凡我说什么话,你总是第一个训斥我,害得我在那些二等三等奴才面前出糗,抬不起头来。凭什么同样是陪嫁宫女,人家待遇那么好,而我却连后来的奴才都不如,凭什么!”
说到最后,她还恶狠狠地瞪着半梅。
而她口中所谓的“后来的奴才”,也正是半梅。
“你也不想想,半梅比你稳重多少,别说皇后了,就连我都觉得她比你好太多了。况且,咱们做奴才的,命都是主子的,也唯有忠心这条路可走,可你呢?不但把主子对你的好当做理所当然,反而背叛主子,还只懂索取不懂付出。出了事情不从自个身上找原因,还在这责怪主子偏心。”柳嬷嬷道。
巧风笑了笑,没所谓地道:“反正我也不止一次背叛皇后娘娘了。”
闻言,一直安静的若音眸光一紧,“还有哪一次?”
“您一定很好奇,毓贵妃为什么突然视你为仇敌吧?哈哈......”巧风昂天长笑几声,而后正视着若音:“那都是多亏了我啊,我受人之托,假借封口之说,将她院里的叛徒叫到了永寿宫,让她告诉毓贵妃,是你陷害的毓贵妃,这样她就能得到一笔银子,还能离开紫禁城回乡下嫁人。”
“并且,我还偷偷在她的茶水里下了毒药,这样一来,宫女回去后就直接跟毓贵妃供出了你,而后中毒身亡,你说毓贵妃她能不恨你吗?”
“是谁指使的你?”若音起身,靠近巧风。
“奴才不记得了。”巧风故作无赖地回。
若音不顾巧风脸上脏兮兮的,就掐着她的下巴。
尖细的景泰蓝指甲尖深深嵌进巧风腐烂的皮肉里,“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