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云朝着天牢走去的时候,就觉得周围的气氛阴森森的,举目望去时,越靠近天牢的草都长得不那么精神。天牢外面架着几盆火炉,旺旺的燃着,不时从里面爆出点火星子来。而守在天牢外的士兵们,都格外壮。
怜云缩了缩脖子,她极少来着,上一次还是跟着钟粹宫的翠儿路过这,听见里面哀嚎声,给她们俩吓得拔腿就跑。
这次故地重游,她依然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哀嚎声。喊冤的哭闹的,不绝于耳,听得她直起鸡皮疙瘩。
没办法,沈将军被关进去了,现在京中想来只有自己方便出入这里,还不引人注意了。怜云搓搓自己手臂,又怕被熟人认出多生事端,左右打量一下,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软泥,闭眼皱眉抹在脸上,黏糊湿冷的触感很不好,可现在万事都是小心为上。
守门的士兵很适时的伸手拦住,“来者何人?”
怜云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小心地递过去,“宫里的,来看望沈将军的。”紧接着又塞了几两银子过去。
士兵仔细看两眼腰牌,又隐约从记忆力揪出这么一个小姑娘的脸,似乎的确是宫里哪位娘娘的领事丫鬟,这才把腰牌还给她,揣着袖子中的银两,又看了看四周,摆摆手让她进了。进了天牢,外面暖洋洋的光都被厚实的墙壁挡住了,过道里时明时暗的烛火,把她吓得不轻。
一个官兵在前面引路,道路两边的木栅栏里不时伸出一只手,哭喊着“冤枉”,吓得她只敢低着头紧紧跟着那个引路的士兵。终于到了一个转角口,那士兵停下,看见栅栏里衣衫褴褛的人时,怜云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沈将军!
沈将军从来都身强体健,这不过数日,怎么就成了这么个落魄样子!
强忍住心头的怒气,怜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帕子包好勉强的笑着,递给了那个引路的士兵,“这位哥哥行个方便,我和我家老爷有话要说,可否能给我们点时间,不久,一炷香就好。”
士兵接过银子,眉头一挑上手掂了掂,喜笑颜开,“行吧,好好说吧,不过就一炷香啊。”
士兵随即把银子塞进怀里,吹着小曲荡悠悠的走了,怜云扶着栅栏仔细的看着,可里面这个全无精神的人,他的确是沈将军!
沈将军似乎也在这时醒转过来,看着牢外的人,慢慢瞪大了眼睛,“怜云!怎么是你,这种时候你怎么好来大牢?”
“将军,您就别顾着奴婢了,是奴婢无能,找不到娘娘也没法救您,将军您说,现在奴婢能为沈家做什么,奴婢一定赴汤蹈火。”
怜云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觉得自己这时候也太软弱了,什么都还没做,就哭上了。可她是真为自家将军难过,娘娘现在下落不明,将军还困在这里,沈家现在最危难的时候,京中一个敢搭救的都没有,原来娘娘受宠,将军是御前红人的时候,京都里哪一个不是求着他们沈家的!
“你有心了,好,若你真想为我沈家做点什么,现在出大牢,去京郊军营找沐常将军,告诉他,皇后娘娘要拥立太子登基,皇上下落不明,他会护你周全的。”
“那老爷您呢?”怜云擦了把眼泪,抬眼看他。
“无碍,他知道以后,会护着我的,想来现在后宫之中,皇后已经在铲除异己了,你再呆着也不行。沐常我信得过,是个端方的人,你先在他那里避避,过了这段,他会为你寻个好去处的。”
怜云出现在京郊军营的时候,已经是哭过一场的,眼睛微微红肿着,眼角还挂着泪花,来通报的侍卫兵这么说的时候,沐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沈将军派来的?
怎么会派个贤妃娘娘的丫鬟来?
然而是真是假,来了就知道了。等怜云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时候,沐常立刻知道,这肯定不是假的。
这块玉佩沈将军随身佩带,却一直藏在里衣里,极少有人知道,想来这人应该的确是沈将军的亲信无疑了。
至于沈将军为什么要派一个丫鬟来传话,沐常已无暇顾及。
“将军那边怎么了?”
怜云把沈将军要她转达的话一一转达了,眼看面前的人沉思着似乎在想什么,又不敢打扰他思路,只好巴巴的看着他。至于沈将军话里的让她在军营避避风头这件事,她倒是没说。眼下自己不管去哪,都是给人添麻烦而已,不如留在宫里,还能替娘娘看着她们。
“宫里,形势已经这么严峻了,我竟然才知道!”沐常说到这,似乎有些急躁。默默在心里平复火气后,他才注意到堂下这个小姑娘。他虽然不知这两日发生的事,但他操练士兵们前两日,京城里就有怜云和皇上双双失去联系的传言出来。
宫中向来尔虞我诈的,连沈将军都被那个皇后算计进去了,谁知道这个小姑娘作为贤妃的丫鬟,会被那些人怎么虐待。难得,沐常想好好保护她。
“姑娘,想来宫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在我的军营中避避风头,我敢保证,只要我不出事,没有人敢动姑娘一根毫毛。”
外面的士兵也在沐常的吩咐下开始戒严,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沐常为什么要让戒严,可下午他们才操练过,只当现在还是操练,一时之间,也有了几分虎狼之师的意思。
怜云却是摇头,摆弄着衣角,“我没事的,我可以回宫,还可以替娘娘盯着他们,我还是回宫吧,不打扰将军了。”
“怜云小姐若是现在走了,回到宫里遭贼人算计,真的有什么损失,我也不好跟沈将军还有贤妃娘娘交代。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我,希望怜云小姐能呆在军营之中。”
他能想到的事情,沈将军肯定也想得到,这小姑娘却没跟他提及,沐常不由得有些为这个小姑娘的胆量还有胸怀所感慨。
若是换了别的姑娘,现在一定连哭带喊的求他收留下她们,可是这位怜云,和她们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