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熟着相熟着便有感情了,有了感情便也在一起了,封喻川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心想不知道自己想要让柳中重新踏入仕途之路他会不会愿意,但尽管是不愿意那他也是要把该说的话说出来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便道:“柳兄为何会到这小村子里来?”顿了顿,他又问道:“举家搬迁,阁下的父亲可是柳仕行?”
‘柳仕行’三个字一出,空气仿佛都静谧了起来,连带着那原本绿意盎然且碧波荡漾的湖水也跟着僻静和幽深起来,封喻川自动自己这句话一说出来,按照柳中那灵活的脑子定当能够猜出他的身份不简单,但却不见得能够猜出他是皇家人在,只是尽管猜不出他是皇家人,恐怕柳中对他也是会开始防范于未然了。
他叹了一口气,静静的等着柳中的回答,过了不知道多久,柳中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声音带着一抹低沉和暗哑:“‘柳仕行’是谁?我不认识?”
封喻川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句话,他还以为柳中多半是会质问他一番的,但没有想到竟是会是这样一句否定的话,他眉心一皱,转头便看了过去,柳中的神情有些阴郁,垂在一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封喻川在心底暗叹一声,抬手抓起了酒坛子猛的灌了一口后便道:“皇家对不起柳家,柳大人改名换姓也是应该的。”
昔年柳氏一族忠君爱国,为了皇家和百姓殚精竭虑,没想到遭遇小人陷害,柳氏一族三代忠良,到了柳仕行这一代却被流放偏远之地,好在柳家一家贤臣的名头是传播千里的,皇帝总归也怕做得太过了,因此便只是斩杀了柳家的太爷,把柳仕行和他的妻儿贬官流放,没有剥夺其他的东西。
柳家一家应当是存了些家底,不仅仅没有去到偏远的边疆之地,还举家到了这富足和乐的小村庄,过去不问世事的生活来,没有人再入仕途当官。
封喻川在心里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个大概来,不由得便又是一阵唏嘘。
至于柳中,在封喻川方才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便不仅仅是僵硬那般的简单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来面对刚才封喻川口中说出的那句话。
柳家出事的时候他虽然小但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老太爷被斩首示众的时候他就站在下面看着,看着那鲜红的血浸染了整片土地,看着他敬爱的爷爷身首分离,死不瞑目,他内心翻涌而上的是无尽的恨意,但是再恨又能够怎么样?
他没有办法和皇家对抗,所以只能把满心的怒意和恨意都忍了下来,跟着父亲母亲远走他乡,原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但没有想到竟还有人能够来破坏他这种静谧又安稳的胜过。
柳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封喻川,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是谁?”
封喻川挑了挑眉头,眼底有着一抹惋惜,嘴上却是很欠打的道:“你猜猜看?”
柳中倒是没有感到愤怒,而是认真的思考起来,好半响后他才道:“你不是皇家的人,我猜不出来你是谁。”顿了顿,他又有些不确定的道:“你是皇城的人?”
他没有发脾气封喻川倒是有些意外,但对于他的话更甚意外,他觉得按照基本的情况下,柳中应该会把他猜做是封慎才对,再不济也会猜成另外的皇子,毕竟只有皇子才会那么了解皇子。
他不由得便转头看向柳中,不无意外的道:“你晚上以为我不是皇家人?”顿了顿,他又问道:“皇城的话,你又以为我是那一家的?”
柳中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抬手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一口酒,似乎是要借此来缓解郁闷的心情,继而便道:“你扮演封慎虽然扮演得很想,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一点都不像的,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封慎。”
儿时那个老不死的皇帝险些把他指做封慎的伴读,所以他见过封慎一面,那样只会沉浸于风花雪月里的封慎如何能够让他忠心耿耿的对待?
他不由得便又嗤笑了一声然后道:“至于其他的皇子我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是听说过的,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你不是那样的人……”顿了顿,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道:“不过倒是有另外一个皇子和你挺像的,只是他死了,所以你不可能是他。”
封喻川挑了挑眉,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来,想了想,便道:“你说的那位皇子,是不是封喻川?”
柳中眉头一皱,转过头看过去,心想这一位莫不是还和那个封喻川有所关联?还不待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便听得面前的人笑了一声后道:“正好,我就是封喻川。”
不远处突然有几只小鸟叫了一声后冲天而起,惊起了静谧的空气,但柳中却仿佛没有被惊醒一般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一会儿后,竟是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然后道:“不,不可能。”
顿了顿,他又道:“封喻川不是死了吗?你,你怎么可能是封喻川?”他突然猛的往后退了两步,有些紧张兮兮的看着面前的人,又道:“你如果是封喻川的话?难不成你是,是鬼?”
他的反应太过惊奇,封喻川觉得有些好玩,便扯开嘴角笑了起来,想了想便道:“不是鬼,但我确实是封喻川。”
柳中面色不虞的看着他,半响后才道:“怎么回事?”顿了顿,他又道:“封喻川不是被皇帝给赐死了吗?你怎么可能会是他?难不成……”
他又不笨,脑子一转便猜出了前因后果,皇帝疑心病比任何人都重,有朝一日会疑心到他自己的皇子上面去倒也不奇怪,但没有想到封喻川竟然还能够活下来,倒还真是一件趣事,怪不得会有那块五爪金龙的玉佩,怪不得会比平常人都要了解封慎。
只是……他竟然是封喻川那便是自己的仇人,既然是自己的仇人那便永远都不可能交好,这些天他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知己好友,没有想到,这样的知己好友竟然是杀害柳家一家的人的儿子。
他嘴角骤然间勾出了一抹冷笑,想了想,便道:“贤王爷,如此这般的话,那还请你带着你的人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