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里,武秀宁正指挥百合她们收拾东西,甭管她是在府里还是在庄子里,要用的东西只多不少,虽说府里庄子里都备着,但武秀宁惯常用的东西,那都是随时携带的。现在她要回庄子,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地也得从府里再带回庄子里去。
倒不是她不想在府里待,而是临近年底,府里府外都是宴席,人来人往的,参加也不是,不参加也不是。
武秀宁不愿意在这种事上落人话柄,便主动提出要回庄子,对此胤禛是支持的,毕竟他手头上的事情不少,不可能时时都在她身边,能送她回庄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让她招待客人什么的。
甭管乌拉那拉氏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她的这种举动落在旁人眼里纵使带有私心,却也称得上一句大度,毕竟更多的嫡福晋怕被人抢风头。现在乌拉那拉氏主动让李氏和武秀宁参加,甚至让她们招呼客人,谁也说不出一个不是来。
李氏就算了,没病没灾没怀孕的,倒是无所谓,可武秀宁挺着这么大个肚子,一看就知道临近生产,不应该过度操劳,可人家乌拉那拉氏就是摆出一副‘我一视同仁’的架势,你又能如何?推吧,那是你不识抬举,不推吧,有个闪失,那是因为你心大,反正左右不是人。
推辞不过的武秀宁去了两回,一开始还好,人多了乌拉那拉氏的要求也多了,再加上妻妾本身不对付,不少人那都冲着雍亲王福晋的面子搭把手,若不是武秀宁谨慎,胤禛又回来的及时,她怕是要累瘫了。
别看武秀宁主动要求回庄子就跟向乌拉那拉氏认输似的,她心里可是好好的记了乌拉那拉氏几笔,甚至出发前一天还抱着胤禛的胳膊,叭叭地诉说自己的委屈,为得就是给乌拉那拉氏上眼药。
“娇气。”胤禛瞧着她跟扭股糖似的,抱着自个的胳膊不撒手,轻叹口气道:“说吧,你要爷答应你什么?”
武秀宁精致的下巴微微靠在胤禛的肩上,眼睛微转,红唇微启:“妾身明儿个去了庄子,再要回来怕是要等爷办完事回来了,这么一算,可不是三两天,难道爷就放心吗?”
“爷怎么就不放心了?”胤禛伸手握住她作乱的小手,揶揄地问道:“还是说你想要爷怎么做才能高兴?”
武秀宁嘴角含笑,小脸蹭了蹭他结实的手臂,娇声道:“爷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妾身呢,再说了,妾身只是舍不得离开爷,难道爷就舍得妾身和孩子吗?”
“嘿!”胤禛瞧着她这倒打一靶的模样,眉梢微挑,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道:“这黑的白的都是你说的,那你倒是说说,爷要怎么做才是舍不得你和孩子?”
武秀宁一听胤禛的话,红唇微撅,眼眶微红,胤禛瞧着她这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自动投降,说道:“行,爷答应你,只要有时间就去庄子看你和孩子们。”
胤禛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这几日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让他明白,一个女主人的头衔可以让对方做很多他预想不到的事,他可以控制后院,却不能控制府外的人因乌拉那拉氏雍亲王福晋的头衔给予她一定的方便。当初武秀宁生弘旻他们时的情景他再不想再看到第二回,所以在他出发南下之时,有些事情还得再准备准备。
武秀宁眼神微闪,嘴上却不说好与不好。
胤禛见状,轻叹一口气,伸手的瞬间轻轻抬起她精致的下巴,让她对上自己的目光:“怎么,不相信爷?”
“妾身信爷,妾身只是不相信旁人罢了。”武秀宁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是谁,胤禛却知道她指的是谁。
换个人,胤禛肯定会觉得对方在危言耸听,甚至是造谣生事,可换成武秀宁,他却觉得她会担心才正常,毕竟她这一路走来,没少吃乌拉那拉氏的亏。一想到他承诺的事情很多都没有做到,才会让她如此不安,胤禛到喉咙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内心的愧疚更是在这一刻升到了最高点,“好了,爷答应你,只要时间来得及,爷都回庄子陪你,至于年后的事,爷会安排妥当再出发的。”
不把事情安排好,他走的也不安心,毕竟武秀宁再怎样也只是一个女人,要护着她自己和几个孩子着实有些勉强,且他不在京城,乌拉那拉氏理所当然地就成了雍亲王府唯一的主子,她真要做点什么,他怕是鞭长莫及了。
“爷说的倒是轻巧,福晋只要还是福晋,妾身就拒绝不了她。”武秀宁怯生生地看了胤禛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胤禛别开脸,沉吟片刻之后才道:“你放心吧,爷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算算日子,你差不多年底就要生了,到时爷指不定要等到你坐完月子才出京呢!”
武秀宁搂着胤禛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鼻间嗅到独属于他的气息,她才轻声应道:“爷既然都已经答应妾身了,那就不能让妾身在庄子里空等哦!”
胤禛低着头,嘴里没有说完,但覆在她手上的大掌微微用力,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中。
武秀宁抱着胤禛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眼神往下,嘴角微弯,她要的并不是胤禛的愧疚,她要的是胤禛的保护。别人可能不知道胤禛手中有什么底牌,她却很清楚。若说上一世是意外得知,那么这一世她是催生这张底牌成长的人。
粘杆处——胤禛暗地里培养的人手,一开始可能就像他说的,只要需要可以替他做事的人,后来随着他的需要演变成了他手中一把刀。
武秀宁对此并不在意,甭管粘杆处未来会让人有多么的闻风丧胆,至少现在他们的存在对她来说很有必要。她认为的和平共处在旁人看来就是挑衅,不然乌拉那拉氏也不会一见她就开始打旁的主意,一副生怕她再生出一个儿子的模样。
事实上她这一胎生不生儿子,她在胤禛心中的地位都吊打乌拉那拉氏,只是对方不愿意诚认,又喜欢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反正就是没事也得整出一点事来,她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如此,她为何不成全她。
她乌拉那拉氏要为难她武秀宁,那她武秀宁就借着胤禛的手把她打疼,到时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她这个福晋厉害,还是背后站着胤禛的她厉害。
“爷,福晋在外求见。”站在门外的苏培盛突然站在门边说道。
武秀宁身子一僵,抬头的瞬间很是讶意地道:“她怎么来了?”
胤禛脸上也还着一丝意外,目光看向一旁的武秀宁,见她面带抗拒,正想安抚一二,便听到门外传来苏培盛的劝阻声,“福晋,请稍等,福……”
胤禛听着这声音,脸上的表情微冷,一旁的武秀宁松开胤禛的胳膊,却没有起身坐到另一边,而是挺直脊梁端正地坐在胤禛身边。
乌拉那拉氏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坚持和决绝,爷没有同意她就擅自进来了,为得就是想借此扫武氏的面子,甚至是向爷表明她的不满,给自己增加几分底气。
她倒是要瞧瞧,爷能为武氏做到哪一步?
乌拉那拉氏走了进来,内室很安静,目光所到之处,摆设简单优雅却又不失贵重,真要比起来,她正院里的摆设指不定还比不上武氏一个侧福晋用的东西精致。若说从前的她看不上这些,那么现在失去良多的她反而开始变得斤斤计较起来,不说事事必究,可只要见到,总会不自觉地比较。
乌拉那拉氏有嫁妆,还是十分丰厚的嫁妆,她着实用不着羡慕别人,但目光所到之处,一个没有嫁妆的格格,不,现在是侧福晋,用得东西比她还好,她原本就酸的心现在更酸了。
“妾身给爷请安。”看了一眼坐在胤禛身旁的武秀宁,乌拉那拉氏心里暗骂一句狐媚子,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胤禛。
胤禛坐在炕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乌拉那拉氏,迟迟不开口,直到乌拉那拉氏身子微微打颤,额头布满薄汗,他才语气淡漠地道:“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妾……妾身。”乌拉那拉氏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但碍于刚才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来的关系,心里有些发虚,原本早就想好的理由此时也忘得干干净净的,张嘴的瞬间,反而成了结巴。
“恩?”胤禛皱着眉,表情狐疑地看向乌拉那拉氏,似在等她解释。
乌拉那拉氏置于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目光扫过一旁的武秀宁,眼前一亮,随后说道:“前几天妾身办了宴席,武妹妹过来帮忙,可昨儿个妾身想着让武妹妹再帮妾身一把的时候,却被武妹妹给拒绝了,思来想去的,妾身担心是因着宴席的事让武妹妹受累了,心中着急,这才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是吗?既然福晋知晓武氏会累,为何不多体谅一二。”胤禛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冰冷而直接,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赞同。
乌拉那拉氏被怼了个正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按捺着心中的怒火,勉强认错:“爷说的是,都是妾身思量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