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艺一直没有睡,或者说,没有睡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里状况,刚才夜云给会场程哥大电话的时候,她一惊听见了。
她也知道,这样绑着夜云很没有意思,最重要的是,她甚至能设身处地的感受到夜云心里的所有想法,他心里很担心灼灼,同样的,他也放不下她。
但,他留在这里,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真的不想跟她有工作之外的牵扯。
卓艺的眼睛里呈现一种茫然,她喜欢了夜云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么深刻的茫然。
这样留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她强忍着自己心里的委屈,从病床上下来,走到疯狂的往病房里灌着冷风的窗口,站在长身玉立的身后看着男人的背影。
他大概是只能很担心,以往每当有人靠近他,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而不像现在,她已经站在伸手就能触及他的地上,他依旧若无所觉。
夜云脊背很宽厚,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卓艺看着内心涌出无数层酸涩。
她是不甘心这样的,不甘心自己费尽心机的救了他一次,经过这一天晚上还会跟他再无瓜葛。
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应该也已经毒瘾犯了,女孩儿抿了一下唇瓣,低声说:“总裁,你回去吧。”
卓艺的声音在他身后想起来的时候,夜云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从神游天外中回头,卓艺低笑了一声,说:“对不起总裁,刚才不小心听见了你和程哥电话,我只是有些害怕,但是太太就不一样了,您还是回去看看吧。”
夜云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眉宇沉着刀光剑影,寒利的在这一刻几乎将她冰封。
卓艺心里的沉郁越来越多,但同时脸上也越发的善解人意:“如果总裁觉得过意不去,等我出院了不如放我几天假,过几天请我吃一顿饭吧?”
“嗯。”
夜云还是走了,在回答完那个“嗯”之后,就消失在了病房里,卓艺缩在病床上哭了一会儿,才给小助理大电话,让她过来陪她。
小助理很心疼卓艺,低声问她:“卓姐,既然你真的这么在乎总裁,而总裁也愿意留在这里陪你,为什么你们之间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你还要把她推回到萧小姐身边?”
卓艺拢了拢有些下滑的被子,脸色苍白的仿佛这一刻,毫无血色。
“我在以退为进啊。”卓艺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啜泣着开口:“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但是他的心里却只有那个女人,我让他回去,他的心里肯定会更加的感激我……总有一天,我会将萧灼永远从他心里的拔出来。”
……
夜云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正巧又有一阵风刮了过来,掺着细雪,一股脑的全都和着风刮进了夜云的领口中,男人似乎根本就察觉不到冷,摸了摸西装外套,没能摸到烟,才恍然间发现,这套西装是程秘书刚过来的。
男人捏着手心里的车钥匙,找到自己的车子直接上去,发动引擎,朝元恒的方向赶了过去。
雪下的很大,也是这一年里的第一场雪,皑皑的层层的从空中飘落了下来,最终沉到了车水马龙的飞驰轮胎下。
男人的车速放的很快,在拐到去元恒的那段山路入口的时候,他接到了程秘书的电话,男人的眼皮飞快跳了一下,他的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男人捏着手机接通了手机,程秘书略显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总裁,太太根本就不在,我是用您给我的钥匙进的别墅,陈姨昏睡着,还没有叫醒,我已经叫救护车了。”
夜云大脑一空,呼吸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样,他的声线寒凉,也隐藏着一层慌张:“灼灼不在是什么意思?她人呢?”
程秘书:“别墅的每一间房子我都已经看过了,太太不在,甚至是前段时间,您收到那个女佣也不在。”
夜云的脑子有些混乱,心跳在这一刻几欲停止,男人直接伸手掐断了手机通话,一脚将油门的踩到底,飙车到了元恒。
第一次,夜云觉得山路漫长,别墅很空。
程秘书是知道夜云对灼灼的在乎程度的,本以为他到了之后,男人怎么说都会慌张的,但他出奇的冷静,他的声线很凉,带着一层让人捉摸不定的阴沉。
“去物业那里调取我别墅门口的监控,以及两端山路口的监控。”
“诶。”
半个小时后,元恒的书房,夜云看着画面上的内容,林晨开着自己的车子从别墅里离开。
他们开走的这辆车,夜云有印象,是一辆性能极佳的跑车,兰博基尼蝙蝠限量款,他机会没有开过,男人都会有两辆想要的顶级豪车,夜云也不例外,但是买回来之后,他才发现,A市的人流量大,在这个走一步堵三步的城市里,跑车远不如商务车来的实在。
但这样一辆车,就打上他的标签和名字,一路上,谁敢拦下来?
夜云深吸了一口气,将视频放大,看见副驾驶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女孩儿。
无端的,心底的阴暗面在这一刻被放大。
他又想起了灼的那个电话,她那个时候打过来,是不是心里很绝望,是不是想跟他的求救,那个时候,他又在做什么?
为什么没有发现她的电话,为什么不接?
他指尖有些颤抖,胡乱的点了两下之后,然后对走过来的程秘书说:“去找,调取全市的监控,不论用什么样的办法,把太太给我找回来。”
他们明天就要登机结婚了,后天还会却举办旅行婚礼,夜云必将是一个天之骄子,接受不了一个女人的一再爽约。
更接受不了,女孩儿无故失约。
……
夜云的动作根本就未曾掩饰,灼灼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蓝芯和于馨然的耳朵里。
但是夜云一找三天都没有找到人,反而是当天晚上,夜云就找到林晨开走的她的那辆车子,在一个难民区,甚至是钥匙都没有拔下来。
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夜云的心口一滞,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没有摄像头,拿着林晨和灼灼照片问的时候,这里的人众口一词,都说自己没有见过这么标志的女孩儿。
次日夜云就出资将那一块地买了下来,开发房产,并让人一家一家的去问过找过,A市也在三天之内,被夜云翻了一个边儿,灼灼和林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
有人说,她已经被人害死了,也有人说,她是自愿的离开的。
夜云不知道哪一种答案是对的,但是这些对夜云来说,都变得不重要了起来。
元恒别墅里是有恒温酒窖的,男人拎着一瓶酒从中出来的时候,距离灼灼不见已经四天了,除了卧室里一张女孩儿的床头摆放的照片以及浴室里你得情侣款的牙刷毛巾浴袍的,以及衣帽间里女孩儿的衣服,灼灼似乎就像是从来就不曾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一样。
蓝芯到的时候,夜云正端坐在别墅的里恒温花房里喝酒,宁衍被蓝芯丢在花房外,她自己进来的,甚至还带着一个高脚杯。
女孩儿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学着男人的样子,在地上坐了下来,夜云看上去异样都没有,他的侧脸依旧是蓝芯见过最温柔的,但是蓝芯了解夜云,也知道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根本就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平静。
“夜云,不找了么?”
第三天之后,夜云就停止了去找灼灼,然后开始正常上班下班,就连于馨然都以为,夜云不过就是把灼灼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情妇,在这段感情里面,默默付出,缓缓消失。
灼灼籍籍无名。
但蓝芯不以为然,她总觉的,夜云这么做有她们都不懂得深意。
“不找了。”
蓝芯抿了一口红酒,唇瓣因为这个动作染上了一层瑰丽,她的背后是大朵大朵盛开的鲜花,艳丽的自成一道风景。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蓝芯说的很浅淡:“借酒消愁,这不是一个准备开启新生活的样子。”
夜云也跟着苦笑了一声,说:“新生活?不,我只是不敢继续寻找下去了。”
他不知道灼灼离开的时候发生饿了什么,是不是自愿走的,但是找到车子的时候,里面残留着的味道,都子啊提醒着夜云,这一走,灼灼可能凶多吉少了。
找寻的那三天,是夜云这一辈子里等待的,最难熬的三天。
其中,他的母亲阻挠过,很多人落井下石过,都不足以改变他的坚定,但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用在夜云身上,其实也相差无几。
他怕了,不找起码还可以自我安慰,她好好的,说不定哪一天还能自己回来,可寻找永远是无望的,他更害怕自己找到的结果恰恰是他难以承受的。
灼灼。
这烂熟于心的两个字,在她的心里凝成了一个伤疤,不碰疼,碰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