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安公主走后,宋谦面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少年们,眉头一皱,道:“滚出去。”
卞安公主根本就是一个疯女人。
不知为何,竟然被她发现了那些药渣的事。宋谦自认为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除了他的心腹之外,并无人知道。而他的心腹是绝不可能将此事泄露的。以卞安公主的脑子,如何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本来若是不怀疑到自己身上,此事要搪塞过去十分容易。但现在卞安公主知道了这一层,事情就变得难办了。谁知道卞安公主接下来会做什么事?她嚣张跋扈,不懂后果,根本不会思考太多,若是一心想要报复宋家,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十有八／九会两败俱伤。
宋谦从桌下抽出一张纸,搁在一边的笔还带点没用尽的余墨,他写下几个字,粗糙的,笔墨不饱满的三个字:林一凡。
也许这个名字能让卞安公主有所收敛。
但愿她能想清楚,冷静下来。
……
……
另一头,回到屋里的卞安公主简直大怒,她坐在塌上,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的狠了。她道:“宋谦这个混蛋!”
梅香开口安慰道:“殿下先别急着生气,至少今日大约可以确定,宋大公子的态度,看上去的确就是凶手。倘若不是,他自然会着急的为自己辨别,可是今日宋大公子的态度,虽然否认,却一点也不急着证实自己的清白。好似……好似知道殿下也不能拿他怎样一般。”
“本宫不能拿他怎样?”卞安公主把桌上的茶壶水杯蓦地一拂,茶壶水杯“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在夜里听的人分外刺耳。卞安公主怒道:“本宫偏偏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他不承认,”梅香道:“他不肯承认谋害了小殿下,况且在别人看来,他也的确没有理由杀害自己的孩子。”
“不承认就罢了?”卞安公主道:“他不是在自己府上豢养娈童吗?还是以救助孤儿这样的名义,甚至还毒哑了他们。这位宋大公子的嘴脸,是时候让天下人看清了。本宫便不能指认他杀害了本宫的孩子,至少可以选择和离。况且也能让天下人看看,皇帝将本宫指给了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是何居心?”
若是如此,将宋谦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她就能名正言顺的与宋谦和离,且将过错全都推到宋谦身上。皇帝如此识人不清,百姓们也会认为是皇帝的不是。恰好能给赫连安创造机会。
梅香想着想着,道:“这也可以。只是殿下打算如何揭露宋大公子的真面目呢?”
好一会儿,屋里都没有动静。梅香等的都有些忍不住的时候,卞安公主终于开口了。
她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宋谦有恃无恐,我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的丑事全部说出来。这样一来,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们宋家,也只能乖乖的认命。”
“这就是招惹了本宫的下场!我要他们宋家,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戳脊梁骨,成为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
……
奉昀帝上早朝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准时。和先帝不同,先帝到了年老的时候,喜爱享乐,对于上朝这回事,不怎么热络,甚至于几天才上一次,一月也上不了几次。而奉昀帝和先帝的不同之处在于,自他登基起,日日早朝,没有晚过,也没有耽误过。
看上去像个勤政爱民的君王,从他坐上皇位当小皇帝开始,一开始是战战兢兢,坐在那里上朝,朝臣们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势力单薄的小子。到了现在,虽然一些人仍然这么认为,但也有一部分人,不再敢小看他了。
快要下朝了,诸位同僚没有再可以上奏的日子。正在这时,突然间,一个女子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父皇!”
大殿之上岂容女子喧哗,众人一看,居然是卞安公主,她不是从殿前过来的,而是从殿后,推开了阻拦的太监跑过来的。
她大约是下了力气挣扎,衣裳都有些凌乱,她的妆容今日看起来也分外凄惨,也许是因为通红的眼眶,也许是因为苍白的脸色。
总而言之,朝臣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精致娇艳,不肯让人一分的公主殿下,第一次出现这般柔弱凄惨的模样。
“怎么回事?”奉昀帝怒道,“谁让她进来的?”
这不合时宜。
“父皇!”卞安公主却是扑倒在地,对着奉昀帝连磕几个响头,哭道:“求父皇救救卞安!您若不相救,卞安就要没命了!”
这般模样,像是真的到绝境了,走投无路之举。
站在前边的宋仲南父子眼皮子狠狠一跳,谁也没料到卞安公主会这样突然冲出来。这公主仗着自己的身份从来为所欲为惯了,便是金銮殿也敢随意闯。
这是宋谦没有料到的事实。他以为卞安公主就算再嚣张,到底也要顾及几分宋家的身份,至少要顾及赫连安。
他们是赫连安的人,卞安公主就算是要对付宋家,就是要削弱赫连安的势力,她若是有脑子,决计不敢这么做的。
但卞安公主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绝不会多想一分,想要谁死,谁就得死,这才是她一贯的准则。
宋谦忍不住朝赫连安看去。
赫连安也是一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这些日子,他忙着自己的大事,对于卞安的事情,并不操心。
想着宋家看在自己的脸面上,也绝技不敢亏待卞安。卞安虽然任性了一些,只要和宋家没有大的冲突,都不会出事。
但今日卞安贸然闯出来,令宋家大吃一惊的时候,也杀了赫连安一个措手不及。一边是他的姐姐,一边是他的心腹。
平心而论,在这个关头,他不愿意得罪了宋家,宋家是他举事中重要的一环,要是因为卞安而出事,他的大业可就毁了!
“皇姐，别胡闹,赶紧回去!”赫连安语带警告。
卞安置若罔闻,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她恨宋家,宋家杀害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这一次不和宋谦和离,对于赫连安来说,安抚宋家最重要,她定然和离不了。且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宋家会让她长长久久的做这个宋夫人,永远不会放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