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唐修谨便更为纠结。
好半晌，他才放低声音，“阿宛，你，你就让道长……”
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好。”唐宛央顺从地颔首,仿佛对唐修谨的决定没有任何不满。
一时间，唐修谨的心里生出了后悔。
答应了冲虚道长为唐宛央驱邪,是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唐宛央道:“冲虚道长,请吧。”
她反客为主,丝毫没有面对未知东西的恐惧,反而从容的像是去赴宴一般,令冲虚道长也愣了一愣。
冲虚道长道:“大小姐,请。”
唐宛央就要往那头走,红袖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唐宛央回过头看了一眼,红袖便又依依不舍的松开手,眼眶里包着一汪眼泪。
她总不放心。
冲虚道长领着唐宛央走到绷着线的四方柱子之间,让唐宛央手握着一面铃铛。他自己则走到道台面前,道童将准备好的活鸡奉上,冲虚道长的剑尖划开鸡的脖子,一线血迸溅出来。
“啊呀!”院子里的小丫鬟们都吓得转过身捂住眼睛。正在此时,黑雾越浓,几乎到了夜里,阴惨惨的。
萧怜秋不由得把唐念清往身边拉了一点,往后站了站。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眼下院子里鬼气森森的模样,倒是真的令她也有些发毛。
方式忙站在后面,她看起来泼辣,其实最是胆小,又特别相信鬼神之说，对于冲虚道长的话,她才是深信不疑。
三房则是面带狐疑,唐笑早已吓得背过身子,不再望这头看。
人群里,叶姨娘站着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直直的盯着唐宛央。
从开始到现在,唐宛央一直都是被动的。这让叶姨娘的心里也生出些不确定。
她把所有的宝都押在唐宛央身上,唐宛央虽然与她说了自己的计划,但叶姨娘还是觉得,这有些冒险,而且当着别人的眼皮子底下骗人,未免太难。
但唐宛央很笃定,叶姨娘也没有办法。她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报仇的,为了配合唐宛央将这桩戏演好,她也下定决心。
要付出最大的代价,倘若唐宛央失败了……倘若……正在这时,她的目光在空中与唐宛央交错了一下。
黑雾下,女孩子的眸光明亮温柔,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一瞬间,叶姨娘就安静下来。
还不到心急的时候,还不到……
冲虚道长在做法。
旁人看来,他的举动高深莫测,一派高人风范。这些年来,他做这些事情也早已很是熟练。
事实上,世上哪有鬼神?有的不过是人心里的鬼。
他就是利用人心里的鬼,招摇撞骗了这么多年还没被发现。
他的师父,真正的冲虚道长,是个真正的高人,但一辈子又得到了什么?
只有他,才将“冲虚道长”这个名讳的意义真正发挥了出来。
想到这里,冲虚道长不禁有些得意。
每当他在“做法”的时候,望着那些平日里人人都要仰望的权贵,深信不疑的,带着希望的目光看着自己,指望自己给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时候,冲虚道长都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