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央仔细盯着她,对方的神情仍旧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就这么无悲无喜已经过了千年万年,世上再也没有任何能让她牵挂的事。
唐宛央道:“叶姨娘。”
叶姨娘,是唐府大房里唯一的姨娘。
唐家虽然家大业大,家族内部不如表面的和睦,但有一点唐宛央觉得也还好。便是唐家的几个儿子,嫡子都是在正妻门下的。纵然有姨娘，也大多是没有子嗣的。
而叶姨娘,就是整个唐府里,唯一诞下子嗣的姨娘。
当初叶姨娘是唐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唐老夫人坐主给唐修谨开了脸,后来苏柔嘉嫁进来三年无子,通房丫鬟却先怀了孩子。
原本唐老夫人要给这丫鬟一碗药,不让生下来的。但苏柔嘉心软,主动求情,还是让孩子生下来了。
生下来是个女儿,那才是实际上的唐家大小姐。
不久之后唐宛央就出生了，那位通房丫鬟便顺势成了姨娘。
听人说,叶姨娘不争不抢,为人和善,和苏柔嘉很合得来。苏柔嘉生下唐宛央不久病故,叶姨娘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再后来,萧怜秋进门,唐宛央一岁的时候,叶姨娘的女儿在花园里玩的时候,不慎从假山上摔下来,没救了。
从此后,叶姨娘日日夜夜伤心,几乎要得了癔症,成日守在院子里抱着枕头唱摇篮曲,几乎不在众人面前出现了。
老夫人感念多年主仆情义,仍旧找丫鬟伺候着她,反正唐家不缺这点银子,权当多了一双吃饭的筷子,也碍不着什么事。
叶姨娘看着唐宛央,轻轻低了一下头。
唐宛央内心闪过一丝疑惑,人人都说叶姨娘有轻微的癔症,唐宛央也只在家宴上远远的见过一回,这会儿凑近看,这位叶姨娘虽然神情平淡无波,但一双眼睛却并非是疯了后才会有的浑浊。这和段朝不同,她只是飘忽,却是清醒的。
她根本就没有疯。
唐宛央内心思忖几番,忽然道:“今日阳光很好,这里似乎离叶姨娘的院子也很近,叶姨娘,我去你那里坐坐,你应当不会拒绝吧?”
几人都怔住了。
红袖不解,唐宛央和叶姨娘一点儿往来也没有,叶姨娘在府上也如透明人一般,唐宛央为何要主动与叶姨娘交好。
叶姨娘身边的丫鬟亦是惊讶,大约她们在唐府里过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除了老夫人,似乎没有人记得起她们。
可能连唐修谨都忘记了自己曾有过这么一位姨娘,但唐宛央的态度亲切,唇角含笑,让人难以拒绝。
唐宛央只是笑着看向叶姨娘。
过了一会儿,叶姨娘轻声道:“好。”
叶姨娘的院子,比唐宛央的亦求苑还要偏,至少经过一些事情后,明面上萧怜秋是不敢苛待亦求苑的。
但叶姨娘的院子,唐宛央只能说,若非自己知道叶姨娘,大约都要怀疑,这院子是给一个姨娘住的,还是给下人住的。
或者说,萧怜秋唐念清身边的贴身丫鬟,住的地方也比叶姨娘要舒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