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轻笑：“小姐，明日的宫宴上，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她继续说：“若是小姐能够想办法，让唐家小姐当着贵人的面出了丑，那不就能扳回一成了吗？”
薛薇眼前一亮，道：“继续说。”
“最好是在行些什么腌臜之事，这样，可就一定再无翻身的机会了。”小丫鬟徐徐地道。
西晋贵女最重名声，不然，她也就不会因此躲在房里不敢出去了。若是唐宛央真的在宫宴上出了什么事，那么就算是丞相也保不住她。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薛薇不由唇角上扬，可又很快皱起眉：“可我上哪去给她找个“情郎”呢？”
小丫鬟适时地出声：“奴婢听说，此次稷下学宫男院的魁首苏长朗，是唐家小姐的表哥。”
这表哥表妹的关系，本身就染上了几分暧昧的气息。若是如此，旁人见了定然更为信服。
薛薇却直摇头，道：“那岂不是便宜了唐宛央。”
能拿到男院的魁首，那个苏长朗，必然也有几分真本事傍身，日后说不定能入国子监，仕途坦荡，前途光明。
这样的人，若是和唐宛央发生了什么事，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按照薛薇所想，最好是什么山野村夫，或者低贱下人。
小丫鬟笑着摇头：“小姐，您想想。苏家根源在安阳城，而他们如果当着贵人的面，发生那样的腌臜事情，苏长朗的仕途就算是断了，而唐家小姐也只能跟着他回安阳了。如此一来，您既不用看见唐家小姐，也不必担心她以后能泛起什么浪花来，一石二鸟，岂不更好？”
薛薇越听就越是心动，说到最后，她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那样一副画面，不由笑出声：“说得好！”
“你这个丫头还算是机灵，怎么以前好像没见过。”
小丫鬟躬身道：“奴婢画眉，是新调来的，小姐不认识很正常。”
她忽地抬起头，对薛薇道，“这件事，就交给奴婢来办吧。”
薛薇点点头，颇为意气风发地拍了拍画眉的肩：“做好了，本小姐重重有赏！”
“是，小姐。”画眉垂下头，唇角上扬，“奴婢一定幸不辱命。”
翌日。
因着要进宫，一大早地，唐宛央就被唤起来梳洗打扮。
虽然今日的宫宴说起来，她也能算得上半个主角，可她现在一贯不喜欢盛装打扮，因此只着了木兰青色的缎裳，里面配着碧玉锦衣裙。清清浅浅，层层叠叠的青色。
耳边坠着两粒白玉耳坠，头上斜插着一枝白玉海棠簪，没有其他过多的装饰。
可她仍然是足够鲜活的，清灵的，携带着春雨后的清新。
比起唐念清飘然若仙的妆容来说，多了一分近人的天真。前者固然让人惊艳，但后者才更让人容易记在脑子里。
唐念清狠狠绞着手上的手帕，垂着头，才忍住没露出愤恨的目光。
萧怜秋依旧笑容温和，道：“宛儿，快些过来。”
倒是唐老夫人多看了唐宛央几眼。唐家的几个小姐里，三房是庶出的，她看不上。二房没有女儿，而大房里，原本她也是瞧不上唐宛央的。
不是她薄情，只是以前的唐宛央，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那时候，将唐宛央送到庵里面，也不全是因为命格的问题。
唐老夫人也想着，让唐宛央在外面打磨几年，好好磨磨她的性子，不然以后怕是会给唐家带来不小的麻烦。
只是她没想到，重回上京的唐宛央，给她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惊讶。
这也不是坏事，唐家的女儿有出息了，对于唐家来说，都是有益而无害。
唐修谨见人到齐了，便道：“好了，上马车吧，出发。”
一路上，唐念清都缠着唐修谨撒娇，不知道是不是想故意刺激唐宛央。
唐宛央只是嘴角抿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她靠在马车一角，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浑不在意，不管是谁都不能让她的眼里泛起半点波澜。
唐修谨似乎也有些不自在，最终正色道：“清儿，这是入宫，何等重要的事情。你学学你姐姐，规矩一点。”
唐念清的动作一顿，咬着唇道：“是，父亲。”
背对着唐修谨，她向唐宛央投去怨毒的目光。
但是唐宛央并没有看她。
她在想着，从前入宫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她是怀着真切的喜悦，因为她终于成为了赫连安的妻子。淑贵妃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她，常常会给她下些小绊子。
宫里的其他人渐渐地也就知道淑贵妃并不喜欢这个媳妇，也会经常地刁难她。
但她全都忍了。
因为赫连安说，希望她多去陪陪他的母亲。
他这样说了，她也就这么做。
唐宛央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全心全意地对待他，心肠软得不行。可若是恨一个人的时候，也就变成了铁石心肠。除非身死，此恨不休。
马车还在行驶着，车里渐渐地沉默下来。这一家子人各怀心思，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不一会儿，车夫的声音就响起：“老爷夫人，小姐们，已经到了。”
唐修谨率先下马车，下面立刻有小厮上来接应。
脚刚落地，看着那扇漆红的宫门，唐宛央忽地有些心绪复杂。
就是在这宫里，发生了多少吃人不吐骨头的事情。为了那宝殿上至高无上的一把龙椅，葬送了多少天真，埋藏了多少枯骨。
她就在这深宫当中，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娇娇女，慢慢地被腐蚀，麻木，最后化作了一缕冤魂。
再无人记得。
宫门外陆陆续续地停了不少马车，都象征着上京城中的贵族势力。唐修谨得先去面见奉昀帝，嘱咐了一番后，便先行离开。
“大姐姐，你怎么了，看呆了吗？”唐念清凑够来，含着揶揄地道。
唐宛央摇摇头，微微一笑。
在唐念清的印象里，唐宛央从前入宫，是在九年前。时隔多年，再次入宫，唐宛央一定会手足无措，十分紧张。
可谁知，唐宛央只是微微提起裙裾，步伐轻盈，显得极为悠闲。
好像在逛唐府的后花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