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还有一些散乱的银子,不过苏恪也已经派了些人和岱乡百姓堵在城门口,一旦有想出城逃跑的人,都会被他们拦下来。
顺子站在门口,和张屠夫点起火把,伸头往里看。
牢狱里阴森森的,所有的火把都灭了,有些看不清。唯恐唐宛央没看见地上的台阶摔着了。
顺子正要提醒唐宛央和段依依小心些,就看见段依依连火把也没接,自己走下去了。
段依依对于大牢,并不害怕。牢里关着的人,有些是真的穷凶极恶之徒,有些却是生活所迫不得以犯下罪行之人。但有一点都是样,里面的人都是戴罪之身。
陈大人在的时候,总是穿着洗的发白的官服。他曾在里面将被冤入狱的人解救出来,也曾将真正有罪却逍遥法外的恶人送进去。
段依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牢里,穿着囚服的人里,看见父亲的影子。
庆幸大牢里的火把都灭了,而张屠夫和顺子手里的火把,还不足以让人看见她模糊的眼眶。
她每走一步都走的很慢,看上去像是害怕摔倒而小心翼翼,但只有段依依自己知道,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在害怕。
她害怕看到那样的父亲,害怕自小到大就是她的天,她的大树,顶天立地的父亲,蜷缩成一团,在黑暗里失去了过去的清醒和记忆。
顺子的火把一间间的照亮牢房里人的脸,此起彼伏的叫冤声突然响了起来。
不知张南垣办过的冤案究竟有多少,一旦看见陌生人前来,牢里的喊冤都不约而同响起来。
但更多的人只是抬眼漠然的看他们一眼,仿佛对未来也失去了所有的生机——这是被折磨的已经不肯相信希望的人。
不是、不是、不是。
段依依一张张看过去,那些缺胳膊少腿的,看见不是自己的父亲,她的心里会小小的松口气,紧接着就会更加急迫起来,怎么还没见到?
直到最后一间。
顺子的火把已经到了牢门前,里面的人却缩在角落,不知是睡着还是躺着,总归背对着唐宛央他们,不肯回过头来看一眼。
顺子下意识的看了领先的段依依一眼,他没见过段朝,不晓得段朝长什么样子,张屠夫知道。
但每次张屠夫还没认出来,段依依就比张屠夫更快的摇头。
没有人会怀疑,这如锦姑娘也认识段朝这件事。
甚至她比张屠夫还要熟悉段朝,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判断里面的人是不是段朝。
阿顺看向她,便见段依依突然抓住牢门,神情变得恍惚了。
他精神一振,晓得段依依这个神情,这人确是段朝无疑,赶紧掏出牢房钥匙——这也是在门口看见掉在地上的。
牢门一下子开了。
张屠夫尚自还在犹豫,他虽然认识段朝,但这人未曾转过身来,看不到面目,还真不能确定。
虽然不晓得顺子为何只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就把牢门打开了。
张屠夫正想自己先走进去瞧瞧,省的若不是段朝,伤着这位小姐。就见那姑娘几乎是忍耐不住似的,飞快的进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