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依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长刀之上。
张屠夫低头看了看段依依,将手里的桶“咚”的一下放在脚边,语气不善道:“你找谁?”
“我找您。”段依依收回目光:“我叫如锦。”
张屠夫道:“我知道你,昨日就是你们,从城东开始挨家挨户的问段老爷的事,想让人站出来给段老爷作证!”
张屠夫的声音非常粗,甚至比苏恪听着的还要凶厉,对着段依依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面上的横肉却抖了几抖。
“是的。”段依依平静的看着他:“段老爷究竟会不会害人。岱乡百姓不会不知道。我想问这位大叔,愿不愿意站出来作为证人,替这位无辜的段老爷冤案平反呢?”
张屠夫定定的看着段依依。
其实他眼睛很小,几乎是眯缝的一条,让人难以看清楚他的表情。
这位张屠夫又是孤身一人,至今无妻室,因他长得太丑太凶,也无人敢亲近。
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是下一刻就要对着段依依举起屠刀似的。
但下一刻,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段依依从未见过张屠夫这般的笑。
她曾见过对方看见自己勉强想要挤出友善的笑,对着街边好看的姑娘露出羞涩的笑,见过他拿刀剁骨头时候舒展的笑。
但从没见过他这般畅快的大笑。
仿佛夙愿得以完成,心想事成的快乐的笑。
他道:“小姑娘,一大早我就在屋里等你,还以为你不来了,总算等到你了。我愿意站出来!跟你去帮段老爷翻案!”
这一回,轮到段依依诧异了。
在张屠夫的大笑声中,想了想,段依依问:“您为什么会愿意?”
“为什么会愿意?”张屠夫看向她,仿佛她说了什么好笑的问题一般,道:“你应当问我,我为什么会不愿意?段老爷对我来说如再生父母,当年要不是段老爷救我一命，早就没有今日的我了!”
他把长刀顺势一顿,“嘿,我虽然是杀猪的屠夫,却不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要说段老爷那样的人会敛财害人,谁都不信!我本来想找个机会，要了张南垣那狗官的性命，这样便是死了,恩人也不会觉得冤屈,说当年救了我是桩错事!”
张屠夫看向段依依:“小姑娘,我看你们一行人,不是普通人,身家地位都不低,又不怕张南垣的权势,一心想为段老爷翻案,我相信你们!既然如此,你们为段老爷翻案,算我一个,要我做什么,刀山火海,我绝不说大话!反正我无亲无故,孑然一人,就只有这把屠刀,我就带着这把屠刀,去杀这猪狗不如的畜生!”
段依依便是没想到,从张屠夫的嘴里,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张屠夫了,这个一身正气的男人,她也没想到,在岱乡百姓人人回避张南垣,为张南垣的权势所震慑的时候,还有人在暗暗的筹谋为父亲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