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需要趁热打铁,如今胡勇怎么说也是栽了个大跟头,正是势弱的时候,纪颜宁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将家财散尽这样的招数都能想的出来,看来言徵是真的想保住胡勇这个手下了。
不过有些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以为保住了职位就万事大吉了吗?就算是胡勇愿意,可是后宅里他的妻儿,未必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元娇娇说道:“现在离科举考试还有几日的时间,胡勇的事情就先搁着吧。”
胡勇和长公主之前的嫌隙清除之后,定然知道有人在那幅山水画中动了手脚,若是再急于出手,只怕正中言徵的下怀,被他们发现了端倪。
纪颜宁沉思起来,觉得元娇娇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纪颜宁只觉得有些疲累,也不知道为何,最近她似乎是有些心急了,明知道有些事情记不得,可偏偏就是忍不住想把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和物统统的解决掉。
“对了。”元娇娇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了纪颜宁,问道,“上次段无瑕和你说起暄王的事情,难不成你和暄王起了什么冲突?”
“没有。”纪颜宁否认。
元娇娇撇了撇嘴,看纪颜宁现在的模样,她自然是不相信这话的。
纪颜宁道:“与其去打听这些闲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国子监的事情做得更好些。”
元娇娇坐回到了位置上,问道:“要是那个国子监祭酒根本就不为所动,不想去看考题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在她的印象之中,有的文人可是迂腐而坚定的,非君子所为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纪颜宁却是轻笑一声,说道:“放心吧,蔡如恒可不是什么君子。”
当初他在容澈的手下为谋士,虽然学问多,但是性情却不敢恭维,尤其他还是个特别好面子的人。
虽然国子监乃是长安最高学府,收的都是些官家子弟,许多人以能入国子监学习为荣,而且国子监每年中进士的人数远比其他书院的高出许多。可是最近这几年来,白鹭书院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局面。
白鹭书院的院长镜渊先生乃是学界大儒,名声在外,虽然身无官职,但是却受许多人敬仰,也因此不少学生慕名而去白鹭书院念书,甚至是许多官家子弟在国子监的太学和白鹭书院之中选择了白鹭书院。
这几年的科举考试之中,白鹭书院中举的人数从一开始不如太学,到这几年渐渐与太学持平,甚至是超过了太学中举的人数,有人戏称这大魏第一书院已经不是太学而应该改成白鹭书院了。
像蔡如恒这样好面子之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太学的名声在自己的手中败坏?
他现在身为国子监祭酒,自然是想让太学能够在官学之中恢复当初至高无上的地位的,可是现在白鹭书院每年招收不少的优质学子,又有不少有名望的先生教书,他想要翻盘是何其不易。
白鹭书院的入学是需要考核的,若是达不到要求,即便是官位再高的世家子弟也不会收,但是国子监却不一样,本就是给官家子弟开设的官学,收的学生之中自然有不少纨绔子弟,这样一比,胜算更加渺茫。
若是能知道考题,让自己的学生有所准备,在科举考试之中占据优势,自然能取得好成绩,打压白鹭书院。
所以纪颜宁笃定,若是给机会蔡如恒,他必定是想泄题的。
她没有强迫蔡如恒这么做,只是给了他选择的机会,若是他自己选择往火坑里跳,也怨不得她。
这几日从各地来长安赶考的学子都紧张不已,毕竟这是每三年一次的机会,若是这次落榜,还要再苦读三年,煎熬不已。
工部尚书府中的一个安静的小院子里,沈青逸正在喂着湖中的鱼儿,面色淡然。
这院子里只有两个小厮,平日里鲜少会有人过来打扰他。
沈二夫人带着丫鬟进了这院子,看见沈青逸正悠哉不已,走了上前,问道:“逸儿今日怎么不温书了?明日可就是开考的第一日。”
沈青逸起身给沈二夫人行礼,回答道:“该看的书都看了,就算是今日看得再多也不如往日的积累,放松一下未尝不可。”
“你心里有数就行。”沈二夫人说道,“我让厨房给你炖了些鱼汤,明目醒脑,补补身子,别太辛苦了。”
沈青逸微微一笑:“婶母费心了。”
沈二夫人温和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你父亲走的早,你二叔待你视若己出,再说其他便是见外了。”
沈青逸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这些年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念书念得好,小小不大,却已经中了举人,想必这次的春闱也胸有成竹,中个进士于他而言大概不是难事。
沈二夫人突然想到上次在诗词会上见到的那位纪姑娘,曾与逸儿有过婚约,看着倒是不错,但是听闻那姑娘是个克亲人的命,也难怪大嫂没有同意这门婚约。
今年的春闱若是逸儿能够高中,以他的相貌品性以及才华,这世家的小姐多的是可以让他随便挑的。
沈二夫人关切了几句,便没有多留,毕竟第二日便是开考的时间,她不便耽误太多沈青逸的时间。
送走了婶母,沈青逸用了几口鱼汤,便再次回到了书房之中。
看着桌子上的笔和砚台,都是纪颜宁给他回礼时所送的东西,心里莫名的平静下来。
连续好几日的科考纪颜宁并没有在意,她收到了仁安郡主的帖子,便去了一趟郡主府。
自从上次将煦儿托付给郡主之后,她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见过煦儿了。
如今再次看见煦儿站在自己的面前,她难掩欣喜之色。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应文煦的脸,笑道:“煦儿终于长肉了。”
以前的应文煦在言家过得过得实在凄惨,所以瘦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看得都让纪颜宁觉得心疼不已,如今的他虽然还是很瘦,但是比以前要好上太多。
被纪颜宁温暖的手摸了脸,应文煦耳朵有些发红,腼腆的说道:“我不是小孩子。”
若是认真算起来,他比纪颜宁还要大了五岁,应该是兄长才是,可是纪颜宁却一如既往的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
虽然他是很喜欢被纪颜宁关心的这种感觉,可现在自己已经不装痴傻了,自然用不着像小孩子一样对待他。
纪颜宁笑了笑,说道:“我是你姑姑,在我眼里,你自然是个孩子。”
“姑姑?”应文煦有些不解,她也一直不明白纪颜宁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好,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也了解了当年的事情,可是无论是纪家还是柳家,都和当初的应家和楼家没有直接的关系。
纪颜宁说道:“对啊,我是你姑姑,你的父亲是我的嫡亲兄长,其实我不是真正的纪颜宁。”
仁安郡主给了他们独处的机会,周围没有人,她自然也不怕把自己的秘密说给应文煦听。
毕竟煦儿是他们应家最后的血脉,是她最亲近的人,有些事情,是不该瞒着他的,瞒也瞒不住。
因为自己无法解释她知道这么多应家的事情,也无法解释她为何会对煦儿这么好。
应文煦仍是不解:“你不是纪颜宁,那真正的纪颜宁在哪里?可是你看着明明就比我还小……”
纪颜宁看着他:“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应文煦震惊地看着她。
纪颜宁担心:“你害怕我吗?”
应文煦猛地摇头:“不会。”
在遇到纪颜宁之前,他在言家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虽然自己凭借着努力在外面弄了几个铺子,手下也有一些人,可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关心。
纪颜宁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光,将他从黑夜里救赎了出来,他又怎么可能会害怕而疏远她?
见他并没有害怕,纪颜宁缓缓说道:“我原是应家的嫡长女,应采薇。当年应家被算计,我也因此惨死,可是不知为何,我醒来的时候,时光已经过了二十年,我成了江州纪家的大小姐纪颜宁。对我而言,应家和楼家的覆灭,还不到一年的光景。”
应文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抑制不住的心酸。
他还记得纪颜宁曾抱着他哭着说,若是她能早点回来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受这么多的苦。
可是和自己的苦比起来,纪颜宁心中的煎熬未必能好过到哪里去。
“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你手臂上的胎记,我有多高兴。”纪颜宁对应文煦说道,“只要你还活着,便是上天对我最好的馈赠,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的欺负,至于言徵,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应文煦沉默半响,说道:“这个仇,我想自己报。”
纪颜宁抬眸看着他。
“我在言家待了二十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应文煦说道,“我想自己报仇,不管是为了我的亲生父母,还是为了自己,都要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