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九王府内。
一个玄黑色的高大身影正端坐于院落偏角的一座精致的凉亭内。
男人的面前只搁着一盏清茶和几卷摊开的零散书册。
而他身旁则立着一位低眉顺眼奉茶的婢女,以及一位眉眼极为冷淡的黑衣护卫。
倏然,男人眉宇一蹙,手中芳香清茶差点全数泼洒出来,他听着王府门口传来的一阵聒噪叫喊声,脸色阴沉的可怕:
“何人在门口喧哗?”
“回殿下,依属下之见,这应该是文远侯府的……兰二小姐……兰芷清。”
果然是兰芷清!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的脸色愈发黑成了锅底。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上次,她冲撞他的座驾,惊了他精心饲养的四匹进贡来的名驹。要不是他当机立断及时跳下马车,怕是就算不死,也得跟马车一起摔个残废。
他当时猜到她是中了太子的奸计,又看在她年幼不懂事,自己也是虚惊一场的份上,只是凉凉扫了她一眼,就没继续跟她计较了。
结果今天早上她连道歉都能迟到也就算了,现在反倒还杵在九王府的门口骂起他来了?
“真是放肆——”
男人脸色阴扈,“她嗓门这么大,是想嚷嚷的让全城都听见吗?”
身旁那位惜字如金的黑衣护卫见九王被气到发怒,急忙出言解释道:
“殿下,这位兰家二小姐打小就被骄纵坏了,向来胆大包天……可她似乎已经在门口砸了很久了,再这么下去造成的影响可就不太好了,需要属下过去看一眼吗?”
黑衣护卫是觉得:
以兰芷清那混世魔王的性子,要是一直不理她,她很有可能会继续这么聒噪的喊下去,直到喊到全京城都鸡飞狗跳。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街坊邻居了,怕是连皇上都要被惊动了……
男人一脸无奈:
“算了。蓝珀,你去门口,开门看一眼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男人刚说完,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叫住了黑衣护卫。
“等等!”
蓝珀:“又怎么了殿下?”
“本王明白了……”
男人捏着下颔,如排扇般浓密的睫羽垂下,“那女人的目的应该就是想制造混乱,好把人引过去给她开门,然后她再趁着开门的那一瞬间,强行挤进来。”
蓝珀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需要属下去赶她走吗?”
男人闻言,蹙眉思索片刻,随后摇头道:
“不用,你也别过去了,就让她喊。她兰芷清既然都已经开始不要颜面的当街耍起泼皮无赖了,就凭你,也能赶得走她?”
男人冷哼一声,手中已经翻开了一页新的书卷:
“别理她,等她喊累了,她自己就会走人的。”
蓝珀只能止步。
“殿下,不管兰二小姐可以,但太子那边应该怎么处理?他现在可还在前厅等候,各种吵着要见您呢。”
闻言,男人缓缓端起茶盏,手中敲下一颗黑棋,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寡淡和疏离:
“本王已经说了今日不见客,你把宇文元棋打发走吧。他要是不走,便轰他走。”
“是——”蓝珀躬身领命,“属下这就去办。”
******
门外。
兰芷清觉得自己的嗓门已经够大的了。
只可惜,整个九王府今天就像是集体冬眠了似的。
无论兰芷清在外面怎么喊,怎么制造各种聒噪的动静,九王府的那扇古朴磅礴的大门……也始终都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奇怪,难道宇文流渊耳聋?我都这么激他了,他还不肯派人出来?”
兰芷清内心郁闷,再加上也着实喊累了,只能先暂时停了下来,另想别的办法。
一旁的冬杏急忙递了水来:
“二小姐,您还是喝点水休息一下,润润嗓子吧。”
兰芷清垂眸看了一眼冬杏递来的水囊,但只伸手接过,却一口也没有喝。
既然她已经察觉到了冬杏有问题,自然是要谨慎一些。
兰芷清又等了一会,发觉九王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肯理会她,她才蹲身坐在了王府门口的石墩子上,随后便陷入了沉思。
“这样下去不行……看来我还得另寻出路……”
见不到九王,那就是无功而返,她回去见到姜氏根本没法交差。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哪怕想尽一切办法,她都要混进九王府!
兰芷清主仆两人就这么在九王府古朴磅礴的门口孤零零的杵了许久。
突然,兰芷清灵光一闪,她站起身来,将水囊塞回到冬杏的手上:
“冬杏,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王府周围转转,很快就回来!”
本来兰芷清是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寻处矮墙,看能不能翻墙进王府的。
上一世,她对翻墙可谓是得心应手。
因为姜老夫人平日里总是锁着她,她为了跑出去见太子宇文元棋,不得不无数次翻越文远侯府的围墙,时间一长,就连身手也跟着敏捷起来了。
然而她这回在九王府左右两侧的围墙边转了一圈又一圈,才发现以她这个娇小的身板,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翻越这么高的围墙的。
“宇文流渊那厮,闲着没事把围墙修这么高做什么?”
兰芷清愤愤不平。
原以为她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九王了,却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她兰芷清,居然在九王府左侧偏僻的一处墙角之下,发现了一个隐蔽的……狗洞!
这可就把一筹莫展的兰芷清给乐坏了。
她忍不住想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该死的宇文流渊,你不是不让我进去么?大不了我钻狗洞进来,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要是换了前世那个被骄纵坏了的兰芷清,恐怕她今天就算发现了这个狗洞,也是断然不会去低头尝试的。
可现在的兰芷清已经跟以往不一样了。
大丈夫就得能屈能伸!
韩信当年尚且都能受膝下之辱,今天她兰芷清为了侯府的安危,爬区区一个狗洞又能算得了什么?
说干就干!
兰芷清撸起袖子,小心翼翼的俯下身,用手臂大概丈量了一下洞口的大小。
于是她发现这个“狗洞”其实应该是墙壁一处老化坍塌之后留下的窟窿。
只是因为洞里长满了杂草的缘故,所以可能连院子里住的人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围墙塌了一块。
兰芷清的脸上划过一抹喜色:
“刚好够我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