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
所有人劝解的声音从耳边嘈杂而来，让兰芷清的意识几近崩溃。
终于，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做出了属于她自己的决定。
“好，那就如你们所愿！”
＊＊＊
三天后。
“溪桥，你有没有觉得今年的夏天，似乎比之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寒冷许多。”
蔺珩远站在一丛鲜红的梅树前，空气中飞扬的雪花，那些闪着光泽的六角冰晶，就是一只只小精灵，层层堆叠在人的肩头、睫毛、长发，又同时堆叠在院子里的每一株植物。
人和雪景，在在这种情境下，被自然融入了一体。
蔺溪桥的视线一直盯着屋檐下的紫砂壶，那炉子里有火苗升起，咕嘟咕嘟的煮着带着苦涩气息的药液。
好半晌，就在蔺珩远以为他是没有听见自己刚才的问话，想要将刚才的问题重复问上一遍的时候，蔺溪桥的眼睛里却恢复了焦距。
“今年的夏天，冰寒刺骨。可那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已经死了太多的人。”
蔺溪桥轻轻嗅了那炉子药液的味道，脸上的神色根本没有轻松可言：
“父亲，如果这次的药方再次失败，您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蔺溪桥一上来就把当前最严肃最紧急的问题抛出，蔺珩远本来是为了缓解两人的压力，才刻意转移了话题，去问了一个跟天气有关的很没头没脑的问题。
现在倒好了，蔺溪桥只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让蔺珩远再一次将那些沉重东西回忆起来。
“溪桥，我们已经快有两天两夜都没有合过眼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蔺珩远当然知道这锅药液若还是失败，是多么可怕的后果。
可是他觉得自己和蔺溪桥两个人都已经尽力了。
他们不眠不休，一直在加急研制着断魂散的解药药方，不管是主观还是被动，他们都已经拼尽了全力，把所有手头上的事情都放下，只一心一意的去干一件事情。
这对蔺珩远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让蔺溪桥放心。
“师父，我不能睡。”
然而面对蔺珩远的关心，蔺溪桥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想看着这锅药液的结果出来。”
炉子里的药液已经煮沸，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响，那水声清脆，伴着袅袅容散在冰冷风雪中的雪白雾气。
蔺溪桥道：
“如果再失败，我们就不能睡了。但是也正相反，如果我们成功了，就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一口气睡他个一个月。”
蔺溪桥现在已经非常困倦了，完全是靠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在死撑着。
如果不是因为对兰芷清太过在乎，他才不会为了救区区一个宇文流渊这么上心。
“可是溪桥，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蔺珩远有些受不了。
他不赞同蔺溪桥的说法，可是蔺溪桥铁了心的不愿意休息，他也无法开口劝说，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好吧，那你得答应为父。去验证完这次这碗解药的效果之后，你就立即去睡觉，不管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
人的脑袋在极少的情况下才能够保持清醒。
如果长时间没有睡觉，脑子里都是糊着得，并不清醒，而拼凑药方又是一个只有在脑子清醒的时候才能完成的事情，所以蔺珩远一点也不支持蔺溪桥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
“嗯，我答应你。”
蔺溪桥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蔺珩远的劝说，还是只是暂时用来糊弄蔺珩远的。
总之，这次的药液，基本已经算得上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又是三天过去。
断魂散的毒素已经开始侵袭宇文流渊体内完好的内脏，要是再拿不出来解药，那些完好的内脏，便会再一次开始融化。
宇文流渊会吐血，会呕血，会再一次眼睁睁的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化为一个血人。
“求你了，一定要成功啊……”
将煮好的药液轻轻蘸取一点，放在一个素净的白盘中。
蔺溪桥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陶瓷小瓶。
他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下，随后方才用手轻轻将东西放在了托盘上。
“小师妹还在等着她所爱的人苏醒，你必须撑住，你绝对不能够辜负小师妹……”
虽然蔺溪桥也很困了，但他却强打着精神。
为的，就是见证这一刻。
其他梅雪谷中的弟子们也均紧张的围了过来，就是想看看这回的药方，到底能不能成。
“大师兄，那个白色的瓷瓶里是什么？怎么弄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人群中有很多人想知道蔺溪桥手中那个白瓷瓶的来源。
蔺溪桥起初很沉默，直到隔了很久，他才抬起自己清冷的眉眼，简单的解释道：
“这是宇文流渊的血。血里，含有断魂散剧毒。”
此话一出，那些弟子们纷纷如临大敌，就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同时离开蔺溪桥最起码有十丈远。
“这是真的吗？”
有弟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师兄，那么危险的东西，你居然把它给弄出来了，居然还收集起来，专门装在身上？！”
不是说这回的剧毒很可怕，已经到了很多人都感染的地步。
而且当初这东西传播的时候，也只是通过身体接触、甚至是一点点的短暂时间被待在同一片空气里，都很有可能会被感染。
蔺溪桥也是看到那些匆忙离开的人，才想起来兰芷清的事情。
“没有这种毒的原品，又怎么解毒？”
蔺溪桥鄙视这些一窜如兔子般远离的人，“既然害怕的话，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凑过来。既然都知道这是一种很凶恶的剧毒，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的在这凑热闹？”
蔺溪桥很少露出这么凶悍的表情。
那些弟子们被吓了一跳，嘴里虽然有些骂骂咧咧的，但是却没有继续围上来，而是都隔得很远，安静的看着蔺溪桥的举动。
这是一个十分紧张的时刻。
因为如果蔺溪桥这回成功了，那就是一个跨历史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