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脉象不再微弱,而是变得非常有力,但这种“有力”,并非好转的健康脉象,而分明是血脉强撑到了极限的“异象”!
那皇帝下在糕点中的那种剧毒,开始发作了!
这个在宇文流渊的经脉里横冲直撞,想要让宿主暴毙血脉泵张而亡的蛮横东西,就是那股剧毒!
兰芷清在明白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后,飞速的让她自己冷静下来,翻开随身携带的布袋,就从里面翻找出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金针。
“清儿……”
宇文流渊满头冷汗。
虽然他的主要几个血脉还没有破裂,但是像那种细小的血管,此时都已经忍受不了那股剧毒的冲力,开始往外渗血了。
兰芷清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眼睛开始往外渗血,似乎耳孔那边也开始有溢血的迹象。
她突然想起来了之前独孤润月的死状。
独孤润月也是和宇文流渊中了同一种剧毒,而独孤润月死的时候,就是七窍流血而亡的!
死相非常的凄惨可怖!因为那个时候独孤润月暴毙身亡,都没有一点点缓解的时间,不像宇文流渊的毒发是有循序渐进的,她是直接七窍开始流血!
“宇文流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现在给你施针,堵住你身上的几处大穴,这样你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事,只是这施针的过程极为痛苦,你忍一忍……”
兰芷清颤抖的双手在那一根根闪着寒芒的金针上寻找着,最终在下手的时候,她有些不敢看宇文流渊的表情。
毕竟是她最心爱的人。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宇文流渊七窍流血死在她眼前,她做不到。
她也不敢承受自己万一下错了针,所要面对的那种沉痛后果。
所以,她在选定了大穴的位置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没有关系的,清儿……”
宇文流渊的眼睛在往外渗血,那双原本碧色如琉璃般剔透的眼瞳中,此时此刻却猩红一片。
他的视野里,此时其实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兰芷清的面容了。
但是宇文流渊的表情却是柔和的。
因为此时此刻,他很幸运能够有兰芷清伴随在他的身边,只要有兰芷清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本王,其实看见了独孤公主死时的样子。本王最后如果真的全部毒发,应该……也会变成她那副样子吧?”
宇文流渊的语气很轻,显得有气无力,嗓音更是沙哑一片。
兰芷清不想听他说这样的话,因为他越是用这种语气说话,兰芷清的心里就越难过。
“不!不会的!你不会变成那副样子的!”
兰芷清不断摇头: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
“清儿,这毒的凶险程度,远超以往。你我心里也明白。”
宇文流渊没有理会兰芷清,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本王最后的模样真的成了那样,那么与其要遭受那种痛苦,倒不如清儿你下手,提前结束本王的性命。”
宇文流渊这番无奈的话,彻底激怒了兰芷清。
她捏着金针,眼含泪水恶狠狠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宇文流渊你不会死,如果有人想要强行带走你,我会把它暴打一顿!就算今天要带走你的是老天爷,我也会与它对着干,你信不信!”
兰芷清就是这么一个嚣张而又暴脾气的人。
这个天下,谁都不能夺走她重要的人,哪怕是老天爷,也不行!
“清儿……”
宇文流渊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却能想象到兰芷清现在憋着小脸,堵着气一边哭,一边给他施救的模样。
他看着这样的她,突然有些后悔。
或许当初,他的确不该一心一意的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他身边明明有着这样珍贵的他,可他却没有珍惜,反而伤害了她的心。
如今闯下弥天大祸,却还是要让她冒着生命危险,来拯救他的性命。
“清儿……”
可能是回光返照,也有可能是宇文流渊心中还有着最大的不甘未尽。
明明他的身上都已经开始向外渗着血丝,眼看着生命即将终结,可他却拔下了兰芷清施在他穴位上的金针,而是在少女愕然的视线中,捏住她的下颔,深深吻了上去。
兰芷清眼中的泪水还没有流尽。
她突然明白宇文流渊要做什么了,可是这一回,她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骂他是疯子,骂他这种不要命的举动,而是同样丢开了手中的金针,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与他在泪水中缠绵相吻。
“清儿,本王与你成婚多日,还没有夫妻之实。是本王愧对你,今日……本王可能撑不过今晚了。本王还有一个自私的要求,它可能很任性、很幼稚、很可笑,可本王还是希望你能够……”
“不用再说了。”
兰芷清看了一眼他,发现宇文流渊的眼睛里全是粘稠的血渍。
他已经快要看不见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既然她已经药石无医,没有办法挽救他的性命,那就只能接受,努力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深吸了一口气,兰芷清与他稍稍分开了些许距离,伸出细嫩白净的指尖,将他唇上的水渍摩挲抹去。
“我答应你。”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你的要求一点也不自私、一点也不幼稚、一点也不可笑。
因为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
我不想带着遗憾告别。
兰芷清忍住了鼻腔的酸涩泪意,她似乎不再慌张,在做下决定之后,她居然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镇定。
伸手捧起身边一抹素净的白雪,兰芷清用雪帮宇文流渊清洗着被鲜血染红的双眼。
直到宇文流渊那双碧色的琉璃瞳仁重新出现,兰芷清方才顶着冻红的笑脸,对着他含泪一笑:
“怎么样,现在能看清我了吗?”
宇文流渊缓缓颔首。
他抿着薄唇,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兰芷清知道他应该能看见了,只是视线有些模糊罢了。
“好——”
兰芷清没有多言,而是在毅然的神色中,缓缓将她身上的系带全部解开。
褪去外裳,褪去已经斑驳褴褛的碧色裙摆。
少女素净的身体,就那么坦露在了茫茫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