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若蹙眉不解道:
“这种程度的毒,你自己验便好,根本不必让我来复验一遍。”
以兰芷清的医术,验区区一壶酒,还需要复验?
可兰芷清却缓缓的摇了摇头,坚持且固执的把那壶酒给递到了梵若的面前:
“我不放心,你就帮我再验一遍。”
梵若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怔怔的盯着那壶酒道,“这是一会儿要给九王爷喝的酒吗?”
“嗯。”
兰芷清颔首,承认的倒是很直接。
“今天宴会上准备的所有菜品和酒,我已经全部都验过一遍毒了。但是怎么说呢,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所以想让师兄你复验一遍……”
梅雪谷弟子的医术高超,自然辨识毒药的能力,也远远超于普通的医者。
按理说被兰芷清验过一遍,基本上已经没有危险,她平日里也是个非常自信的医者,可今天,却突然变得这么犹豫不决。
梵若也不笨,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将唇凑到兰芷清的耳边,梵若俯身小声问道:
“今天……有人可能要加害王爷吗?”
“是。”
兰芷清坦白承认,“所以还请师兄务必帮忙,一旦在席上发现了任何被人下毒的东西,都要及时告诉我。”
有梵若确认第二遍,兰芷清就会放心很多。
“好。”
梵若还是很乐意帮忙的,毕竟委托他的人可是小师妹。
但梵若看了一会儿兰芷清,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大师兄的事情瞒着她。
可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却完全不知道该用哪种方式来跟小师妹描述这件事情。
“师兄,你怎么了?为何一直盯着我?”
兰芷清摸了摸脸颊,还以为她刚刚哭过的泪痕有残留。
梵若很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摇头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走神罢了,小师妹你不用介怀。”
“是么?”
兰芷清也没太在意。
梵若为了转移兰芷清的注意力,赶紧将那壶酒拉到面前,仔细的嗅了一下气味,又观察了一下液体,随后很肯定的对兰芷清道:
“小师妹放心,这壶酒没毒,可以拿给九王爷饮用。”
“那就好,多谢师兄。”
兰芷清接过酒壶,又对梵若道了声谢之后,方才转身离开了。
梵若盯着她的背影,俊脸上的神色十分不自然。
大师兄啊大师兄,你确定……不要跟小师妹好好道别吗?
******
昌隆客栈。
蔺溪桥隐约感觉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据说,九王府的生辰礼空前盛大,中午他们会在九王府内摆一场盛大的宴席,等到了下午,会有歌舞,等到了晚上,皇帝忙完了,还会带着皇后娘娘、杨妃,以及宫里的一众妃嫔们出席这场生辰礼。
街市上老早就有人头涌动的百姓在很兴奋的议论这件事情,只有蔺溪桥兴致缺缺。
将雅间的屋门关上,将那些外界的喧嚣隔离开来。
蔺溪桥开了一壶清酿的酒液,折扇被他放置在一旁,他白衣松散,就那么靠坐在雕花窗侧,他的一半衣襟慵懒散落下来,露出半截白净而又有力的胸膛。
体型……很瘦削。
小师妹之前说他,是穿衣显肉,脱衣没肉,一直嚷嚷着让他多吃点,要长胖一些才好,否则瘦的让人心疼。
蔺溪桥喝下一口烈酒,唇角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或许比起那个时候,现在的他自己,可能比当时还要更瘦吧?
小师妹要他增肥,他是半点没增,反而瘦的更多了。
“阿芷,我很想你……”
蔺溪桥想她想的一度痴迷。
他真的很想现在就冲去九王府,让宇文流渊那些花心的家伙滚的远远地,把受了委屈的小师妹给接回身边,好好待她,一心一意的宠着她。
可他答应过小师妹,从今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所以蔺溪桥只能忍,忍住这所有的冲动。
宇文流渊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个人渣。
他明明答应了会好好照顾小师妹,现在居然——又娶回来个什么侧妃。
他蔺溪桥才不管你娶这个侧妃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可你让小师妹受了委屈,那便是罪过!
“阿芷,你当初如果选择我,事情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蔺溪桥的意识模糊,他有些喝醉了。
梵若长期出门,他一个人留在昌隆客栈,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毫无意义的时光,便只能沉浸在酒液当中。
“阿芷……”
蔺溪桥的意识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兰芷清第一次出现在梅雪谷的时候。
那时的兰芷清还是个小萝卜头,五官都没有长开,不如现在这般娇美,只是个眉眼可爱还带着点婴儿肥的稚嫩女孩。
最开始蔺溪桥以为这是个女孩,但接触下来才发现,她哪里像是个秀气的姑娘,分明是头会咬人的小狼狗,而且比男孩子还要凶悍!
他年长兰芷清七岁。
彼时兰芷清第一次进谷,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而他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是大师兄,在府中受着一众师兄弟妹们的爱戴。所以迎接兰芷清入谷的这个任务,就毫无悬念的落在了他的头上。
梅雪谷中有着终年不消融的白雪,以及永远盛开着的血红梅花。
天气严寒,无论外界是什么天气,梅雪谷都是万年如一日的隆冬。
那日,兰芷清小小的身子出现在了雪坑中。
蔺溪桥还以为她是哪里迷了路的倒霉孩子,居然误闯进了设满机关和陷阱的梅雪谷。
好心好意的他犹豫片刻,看在这小女孩长得不错,不忍心就让她冻死在这里化作梅树的肥料,还是将这个冻僵的小女孩给背在了肩上,想把她带去药方,生火取暖,再顺便熬些活血化瘀的药给她喝。
然而,谁曾想背到一半,她就自己醒来了。
蔺溪桥当时很惊讶她顽强的生命力,因为她的体温真的很冰,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是醒不来的,但兰芷清毅力惊人,似乎有着极高的警惕性。
“谁?”
小小的兰芷清睁开眼睛,就感觉自己被人箍在了背上,像是扛麻袋一样在被人扛着走。